大概是折腾狠了,黎金沛也老了,所以现在愿意做出一些让步,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黎嘉誉陪他下棋放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
黎嘉誉在辞掉那份不怎么体面的工作后,虽然依旧住在那件小破阁楼里,但每周能腾出半天时间,回黎家来上一些别的课,经济类的,法律类,因此黎金沛也能常常看见他了。
虽然黎金沛不理解黎嘉誉这种依旧住在阁楼,不愿意折腰的行为,但他还是感叹这个孙子的坚定。
电视上,新闻播报已经到尾声,主持人原本温和从容的声音意外变得沉重;“下面插播一条重要新闻,今日上午十一点十八分,位于L市的金措雪山意外发生雪崩,山下度假村多处房屋被掩埋,被困者信息尚不明确,救援人员已抵达现场,开展积极救援……”
黎嘉誉指尖的棋子滑落,在桌面蹦跳着,叮当着,滚落在地,像从地狱里来的催命魔音。
他起身,抓起搭在椅背的外衣,但身体和大脑已经各自为政,身体不受控制,牙齿轻微打着颤,外衣怎么都抓不起来。
黎嘉誉不再管它,穿着单薄的衬衫夺门而出,门外的寒风将他衣衫吹动鼓起,像是一面灵堂的白幡。
书房里的人都知道他将要去哪里。
特助的表情甚至比黎金沛还有紧张:“金措雪山那么危险,要不要将人拦下。”
黎金沛弯下腰,骨头咯嘣作响,把落地的棋子捡起,吹了吹,不紧不慢地说:“他都要为人家卖肾卖肝卖肺了,你拦不住。”
只是他想,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死在雪崩里,他大概要把遗产捐给慈善机构了。
如黎金沛自己所说,黎嘉誉都能为人家把自己当成个可拆卸零件倒卖的机器了,人死了,他怎么活?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从N市到L市,飞机最快要三个半小时,再乘半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度假村。
下飞机时,天空飘起了小雨,路滑难行,湿冷黏腻,因为雪崩,就连这座城市都染上了一层凄惶的色彩,呼吸的空气都带着凝滞的顿感。
黎嘉誉下飞机后已经快下午三点,到度假村的路上一直堵车,他扔下钱就租了一辆摩的,朝着度假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司机看着他的背影喃喃:“三十多里诶,要不得冻死。”
红的蓝的黄的车灯交织着在山里闪烁,乌泱泱的鸣笛声和鼎沸人声交织在一起,救援队和医护人员不断穿梭,刺目的黄色警戒带被拉起,警戒带外挤满了热心群众、被困者的家属,以及赶赴现场的新闻工作者。
救援队在对他们进行疏散,劝解家属等待。
距离雪崩不过四个小时,随时会发生危险和意外,救援困难很大,如果不是专业救援人员,贸然进去,很容易反被困住。
一些身体强健的志愿者被安排在外围活动。
原本闭幕会结束后,给了学生半天的时间下山采购,也可以去逛逛,等待明天一起上山。
高强度的考试让他们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好不容易松懈下来,当然要下山逛逛,加上一些排名不理想的着急回学校继续上课,所以留在度假村的学生并不多。
教练和几个老师红着眼眶站在警戒线外和救援队说明情况:“大概有六个学生和一个老师被困。”
因为雪崩,附近的信号基站被毁坏,正在加紧抢修,所以联系不上被困者,只能大概统计。
救援队了解他们住宿的位置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雪崩范围极大,度假村深处的救援难度不小,虽然只过去了四个小时,但对处于雪崩深处地带的失踪者来说,生存希望已经渺茫了。
教练说的位置,积雪厚度初步估计将有四米。
房屋多半已经倒塌,就算人没有当即遇难,氧气恐怕早就消耗殆尽,比起立刻死亡,窒息而死的过程更加痛苦。
救援队心情沉痛,年轻的生命凋谢,往往更加令人心痛,而如花的生命在痛苦中逝去,简直痛上加痛。
“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可能不会太乐观……”
“什么叫不乐观?”一道浅蓝色的人影从人群中踉跄着挤进来,气喘呼呼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眼睛里布满的血丝,往日里的玩世不恭和从容尽数消失,剩下的只有不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濛语无伦次。
他和许柠是双胞胎,他能感觉到,许柠绝对没死。
怎么可能死呢?
他和许柠才分开多久?半个月?半个月前还活蹦乱跳的人,早上还给他发了消息。
就这一次,仅仅就这一次,他没有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白濛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出一团团白雾,浑身抖得厉害:“没死,怎么可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