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握满了橘子皮，快要塞不下，但是又执拗地不去扔，非要再把剩下的皮都剥掉，几块小小的橘子皮就掉在地上。

黎嘉誉看着，弯腰把它们捡起来，然后握着许柠的右手，把她掌心里的橘子皮接到自己掌心里。

一般长得高的人，手掌都大，那些在许柠手里显得无比多的橘子皮，在他手里只有一团，甚至还能容纳再多一倍。

许柠不说话，黎嘉誉就沉默陪着她，把装着橘子皮的手掌伸到她面前。

见此，许柠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把新撕下来的橘子皮，还有橘子脉络放到他手心里。

她撕得太干净了，从大片的到细细的，动作还慢，直到把整个橘子变成一个剔透橙黄色的球，黎嘉誉也不催她。

她把橘子举到黎嘉誉面前的时候，他夸奖：“真干净，很好看。”

许柠撕了一瓣塞进嘴里，没过多一会儿，黎嘉誉就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她又塞了一瓣，这下抬起头，眼眶都红了，腮帮子里鼓鼓的，吃进去的橘子一块都没咽下去，哽咽着跟他说。

“我就说便宜没好货，我买的最便宜的果篮，果然这个橘子好酸。”

黎嘉誉知道，她哽咽绝不是因为橘子酸。许柠是不会因为橘子不好吃就哭鼻子的人，但他还是顺着许柠的话接下去：“真的酸吗？”

她举起手，剥下一片示意黎嘉誉尝尝。

细白的手指在秋日的橙黄光晕下格外漂亮，滢滢的，一截一截，嫩水葱一样，捏着宝石一样的果肉。

许柠眼眶还红红的泛着泪光，眼睛又大又圆整个人都水汪汪的，嫩白的脸颊鼓鼓的。

黎嘉誉受到蛊惑一样，低下头，咬住了她递过来的那片橘子，汁水在唇齿间迸开。

酸，真的酸，一片下去，骨头都是软的。

他却像是慢慢品尝一样咽下去，告诉她：“我爱吃酸的。”

许柠破涕为笑：“你这个人口味还是挺奇怪的。”喜欢吃不好吃的烤鱼，还喜欢吃酸橘子。

但是有人爱吃就是好事，就不会浪费了。

她想把这个橘子给他，发现他左手拿着自己刚才给的一个橘子，右手是她剥开的橘子皮，干脆就一片一片揪下来，送进他嘴里。

那么酸，黎嘉誉眉头没皱一下，都吃了。

奇异的，谁都没谈及刚才病房发生的场景。

黎嘉誉什么都不问，许柠也不说，默契地当事情从未发生。

果篮里五个橘子三个苹果三根香蕉，还有一个充数的大柚子。

许柠的确买的是最便宜的套餐，因为不想给讨厌的姑姑多花钱，她把橘子都揣进黎嘉誉的口袋里。

“嗯，这么酸的橘子带回家应该也没有人会吃，你喜欢吃的话就都带走吧，我暂时也没什么东西能谢你。

周一请你吃饭？周一的食堂应该有红烧排骨，可好吃了，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不爱吃可以吃一些别的。喜欢吃酸的话，爱喝苹果醋吗？喝一点还是蛮好的，给你买。”

许柠把橘子一个一个，动作缓慢地放进他衣袋，然后碎碎念，好像不断说话，心里就会充实一点。

黎嘉誉用指尖碰碰她的脸颊，从下午坐到黄昏，已经不肿了，只是还有点红，庆幸她那个倒霉姑姑力气不是那么大。

许柠微微偏开头，躲避他的触碰。

黎嘉誉手一顿，转而将她滑落的几根发丝勾到耳后去。

“许柠，你今天中奖了。”

“……”许柠的碎碎念骤然停止，说，“真是个难得的好事啊。”

被黎嘉誉这么一提，她多了一些精神。

“那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她站起来，提起果篮。

黎嘉誉把电话拨通过去，许柠已经习惯和他分别时候的老习惯，自然接起来:“我到家挂断对不对？”

黎嘉誉的话咽回去，扯出一个轻笑。

他的掌心里端着橘子皮，口袋里装着四个橘子，带着许柠和他共同的体温。

他注视着许柠在黄昏下远去的背影，等到许柠到家挂断电话后，折返回医院，记下病房里人的姓名。

“打听一下刘传家哪个学校的。”黎嘉誉消息发给李浩淼。

李浩淼问了一圈儿，不多一会儿消息发回来：“市新区那个私立铭远中学的，怎么了老大？”

一周后的傍晚，黎嘉誉带着人出现在市新区的街口，撞上了褚振带着几个人，蹲在地上打牌。

一中和三中都在旧区，活动到新区略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黎嘉誉抬起头，看到白濛倚在便利店二楼窗口处，金丝镜边反射出一抹狡猾的精光，两个人视线对撞，互相白了对方一眼，也就知道事情不新奇了。

李浩淼趁着刘传家没出来，抽空百度：“同时交两个男朋友犯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