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民来了不少，熙熙攘攘。与其说是来参加募捐，倒不如说是来看新镇长的热闹。燕宝珠、嘤嘤和宁三斤给她比着打气的手势。七巧和伍信也来了，满脸的讥嘲与恶意。

许星辰虽然刚才慌得不行，但走上台的那一刻，已经冷静了下来，目光扫过台下的人们。顿了顿，粲然一笑。

“大家下午好！”

好歹也是曾经做导游的，她口如悬河，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什么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说到最后还慷慨激昂地挥了下手臂。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都是些官方话，镇民们也给面子地鼓着掌。许星辰松口气，正想退下，这时却响起一个讽刺的声音。

“呵呵，你们人间倒是美好了，哪管其他生灵死活。”

许星辰一愣，抬眼望去。只见七巧双手抱在胸前，面露讥嘲。

“给人类捐款？我呸！”

“你们自私又残忍。为了衣裘，剥掉动物的皮毛；为了刺激，打猎屠杀；为了口腹之欲，造成许多物种灭绝。你们本就是咎由自取，我们凭什么帮你们？”

她语气虽咄咄逼人，但说的都是事实，许星辰一时回答不上来。

嘤嘤打抱不平，“七巧，你不能以偏概全，人也是有好有坏的。”

燕宝珠跟着辩解，“对啊，星星是个好人，大家都知道。”

七巧冷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会不会把咱们出卖给媒体。”

这句话丢出来，人群里多了些窃窃私语。有些原本就心怀抵触的异人们看向许星辰的眼睛里更是多了几分猜忌。

小万向来机灵，正想上前帮忙打个圆场，顾慎独眼神微动，制止了他。

从成为聊斋镇的镇长这一天起，许星辰注定会遇到刁难。而怎么应对现在的场面，也会直接影响到镇民们日后对她的态度。

戏台上，许星辰摇摇头，露出好笑的样子。

七巧沉不住气，质问她，“你笑什么，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许星辰说，“我笑你未免也太不自信。大家既然敢打开门跟人类做生意，肯定早就有了万全之策。”

“你说这句话，是不相信异人管理局呢，还是不相信顾队能处理好？”

被她一说，大家想起镇上的确多次在游客面前有过露馅的事情，但每次都被顾慎独完美地解决掉。这样一想，确实不用操心。

七巧急了，着急地说，“我没有不相信顾队！”

她觉得许星辰是故意在顾慎独面前抹黑自己，气得要死，厉声质问，“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人类自私又残忍，我们凭什么帮你们？”

声音又尖又利，一时之间，场上的镇民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同时落在许星辰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许星辰显然已经想到了答案，微微一笑。

“对于你的质疑，我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人类真那么不堪的话，你们为什么还会爱上人类？”

在蒲松龄的笔下，聊斋汇集了许多关于书生与狐妖女鬼的爱恨情仇。而事实上他也不算瞎编，比起其他异人所居住的地方，聊斋镇的异人似乎更喜欢与人类亲近。几代下来，镇民里大多数异人都是半妖。

她举重若轻地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七巧。

七巧撇了撇嘴，“那是你们人类花言巧语，擅长欺骗，最后还不是薄情寡性，始乱终弃。”

“就算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还会选择变成人形呢？据我所知，异人的能力是可以幻化成其他生物的。”

七巧下意识张嘴就说，“习惯了呗，我爸爸妈妈是人形，我爷爷奶奶也是人形……”

她顿了一下，停下来，显然这个回答并无法解释。

许星辰静静地看着她，“因为他们知道，人类有他的光明。”

有黑暗，就会有光明。

光明和黑暗本就对应而生。

这是人类身上矛盾的魅力。

很早以前，鸟类向往天空，所以进化出翅膀；鱼类渴望海洋，所以进化出鱼鳍；而异人，这些大自然的生灵，向往人类，所以进化出人形。

“人类并不完美，有好有坏，可是我们始终相信，善大于恶，光明会照亮黑暗。这也是今天募捐的意义。不管是异人还是人类，我们都希望能够传递光明。”

许星辰笑微微地说。

台下鸦雀无声，这些活了几百年的异人们都忍不住思考起她说的话来。

“说得好！”

宁三斤一声大喝，带头鼓掌，其他人也跟着开始鼓掌。

七巧哑口无言，哼了一声转开视线，却见顾慎独正专注地听着许星辰讲话，心中越发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