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燃(138)
女孩子微微一笑:“一般烂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烂的,你应该是个对感情很负责的人。”
沈知燃想冷笑,第一次有人说他负责。
“那你喜欢什么的人,我记得第一天你看见我的时候愣了很久。”
“我很贱,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沈知燃养了一个月才康复起来,几乎是被人摁在家里的,重新能跑能跳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由的珍贵。
其实想想,也不必如此意难平。
圣诞节的时候,他脑子一抽,买了张机票飞去美国。
也没准备要干什么,就是想看看而已。心里想着,他和初澄分手的时候也没撕破脸吧,至少还说了祝福对方的话,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他的心不算平静,甚至做了一个梦。
十七岁,傍晚,黑夜和白天的交接处,晚霞丝丝缕缕如绸缎在天边挂着,余晖落在随着微风浮动的树叶上,飞鸟振翅飞走,好像一幅安静的油画。
他从操场回来,热汗淋漓,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裙子的女生,弓着腰,猫猫祟祟在自己位置上捣鼓着什么,身上有清爽的香味,他玩心大起,却有点不好意思叫她的名字,只能喊一声“喂!”
其实他知道她的名字,甚至很熟悉。但因为和她本人不熟,她又总是很高冷,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有的时候沈知燃也有点挫败,他知道自己长得漂亮,这张脸干什么都无往不利,女孩们都挺稀罕他的,说说笑笑,十分友善。
可是这位同龄邻居几乎都没直视过他。有那么一两次他主动开口问她点事儿,初澄一两句回答完就沉默了,还快速走开。
收到粉色信封的那天,他终于在她脸上看到羞涩的脸红,稍纵即逝,她很快恢复冷漠脸,回到自己的座位。
同桌笑称他是花蝴蝶。沈知燃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食指和中指轻飘飘夹着信封,其实心里很得意,不由多看了两眼那个清瘦的背影。
他说不上来是喜欢,就是莫名很好奇,也很想靠近她。
一封信看完,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逐字逐句的认真程度。反面还有几行字,说想和他认识一下,下面附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和署名。
姜雪。
那一刻沈知燃觉得自己过于可笑了,紧接着是感到丢脸和恼火,尽管这一系列的心路历程,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恼火到脑子一抽,连信封带礼物,一起扔了,好像这个行为能摒除他的自作多情似的。
但也是这个模糊的瞬间,是他接下来几年噩梦的开始。
沈知燃被梦惊醒,飞机还在万米高空,机身穿梭在缥缈的云朵里。他只感到一阵恶寒,后背、手心全是冷汗。
他去了初澄学校,也看见她了。她和几个同学从外观恢弘的图书馆走出来,其中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明显和她关系很亲近,像是她的同类,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们沿着林荫大道慢悠悠地走着,一路讨论着什么,她脸上有恬淡笑意。
初澄上周拿到了联合国总部的实习名额,同学恭喜她,起哄说要去庆祝一下。初澄微微一笑,说可以请客去中餐厅,下午再去喝咖啡。
然后他们又说起了圣诞节的旅行计划。
沈知燃就站在不远处,他带着棒球帽,穿着黑色的低调的衣服,她并没有看到他。
他却长久地看着初澄,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变成卷发,穿着他感到陌生的白衬衫和灰青色长裤,垂感十足,聘婷苗条,离他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一瞬间他就理解初澄为何坚持要走了。
沈知燃在她的学校逛了很久,心想这便是她曾经向往,和现在生活的地方,周身的也都是和她差不多的人。
他一开始还有点纳闷,联合国在哪里?普通人可以去实习么?他以前都以为只是一个概念。后来上网查了下才知道总部就在她所在的城市。进入工作也不是难如登天。
当然,她已经是佼佼者。
她的生活已经和他截然不同了,他甚至都不明白她的追求是什么。
沈知燃想起初澄曾经对他说的最多的话,说他幼稚,希望他成熟一点。
她喜欢的,从来不是他。
知道她要走的那个晚上,看到她给自己做饭,开玩笑问她会不会做全职妻子。
太可笑了,也太自不量力了。
沈燃深深感到一种无力,心里痛得跟什么似的,他现在只是一个在网络上声名狼藉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对她提出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