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162)
在苏嘉的印象中,彭淑芬是典型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旧时代妇女,自始至终和苏建川站在统一战线。
对于她花钱读书和郑彪那事,彭淑芬的态度同样恶劣,再刻薄剜心的话都冲她吼过。
甚至说出:“我要是第一胎生的儿子,就不会罚款生第二胎了,生养两个孩子不苦吗?你在咱们家就是多余的。”
彭淑芬一下子对她这样客气,苏嘉特别不习惯,直觉其中藏有不可告人的心机。
但她让她了解了迁坟一事,苏嘉随口应和了两声。
彭淑芬还在煽情:“嘉嘉,我们都挺想你的,马上过年了,你这两天就回来吧。”
“你们需要我的钱?”苏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问出心里话。
“怎么会,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年能拿到一大笔拆迁款,你弟打的那个同学的家人都不来家里闹了。”
彭淑芬叹口气说,“我也老了,就想一家人能在年三十团个圆,你外婆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一家子可以好。”
最后一句话不虚,但话从她嘴里讲出来,苏嘉含了几分芥蒂和警惕,敷衍地回应两声,挂断了电话。
苏嘉踱步回书桌前,静静地思索一段时间,过年这趟,的确是非回不可。
外婆迁坟是桩大事,她无论如何都要在新地址上一炷香。
苏嘉抬目侧望,旁边由各色大牌垒出的小山丘,考虑好了如何回复纪玄屹。
小苏:【我准备回蓉市了,你不要再给我寝室送东西了。】
纪玄屹几乎是秒回:【哦。】
【哪天走?】
他都不过问原因,苏嘉内心莫名发堵,用力戳出文字:【明后天吧。】
等了一两分钟,纪玄屹再度弹出消息,直接是一张书写她的姓名,后天上午十点飞蓉市的头等舱机票信息。
苏嘉没和他说过自己的身份证号,但他如何得知的,她也不用问,大老板自然有数不胜数的渠道。
事到临头,又是往来频繁的春运,其他便宜票早被售罄,苏嘉思来想去,不客气地回了一个猫猫鞠躬的表情包。
纪玄屹估计还很生她的气,懒得应付,没有再回。
后日清晨,苏嘉收拾妥当,提着行李箱下楼,计划去学校外面叫车。
不料,在楼下遇上了纪玄屹的特助。
“苏小姐,给我吧。”张特助有礼地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苏嘉茫然:“他让你来的吗?”
张特助毕恭毕敬:“是,纪总让我送您去机场。”
苏嘉低低地“哦”了声:“有劳。”
她随他走去外面的大道,入眼的仍是那辆拥有清一色数字七牌照的库里南。
苏嘉没多想,纪玄屹的车又不止这一辆,给助理开出来不足为奇。
然而,张特助为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她弯腰探头才切实地明白,助理开这辆车来是有原因的。
此时,车子的主人衣着一套剪裁考究的深棕西服,手边叠放一件大衣。
纪玄屹坐在中间位置,约莫是难得起了一个大早,正困倦地合上双眼,遮住了那两抹碧波荡漾的蓝。
苏嘉讶然,挺直脊背,疑惑地望向张特助。
他解释说:“今天是工作日,顺路送纪总。”
苏嘉:“……”
机场和他的“纪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能顺路吗?
张特助请她上车的手势又做了出来,苏嘉硬着头皮,坐进去再说。
放好行李箱,张特助坐去副驾驶,示意司机开车。
三人位的后座,由于纪玄屹占据了中央,苏嘉无论坐哪一边,都离他特近。
熟悉的檀木香缠绕入侵,她宽大蓬松的羽绒外套,不经意就会擦到他的胳膊。
多日不见,上次碰面还是不欢而散的两个人,猝然挤在狭小的空间,不可谓不尴尬。
幸亏纪玄屹在安稳地补觉,旁若无人一般,苏嘉谨小慎微地脱掉羽绒外套,抱在怀里,尽量在边角缩成一小团。
越接近机场,她越愁苦纠结,一会儿到了,要不要和他说一声?
万一他还没醒呢?
车轮拐弯,进入通往机场的最后一截路,纪玄屹徐徐掀开眼帘,默不作声地偏头望她。
苏嘉余光瞥见,不明所以,黑睫忽闪,紧张地抓紧外套。
发现他仅仅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再无别的反应,她略有放松,垮下了绷紧的肩膀。
机场外缘,司机寻到位置停靠,苏嘉不自在地抓抓刘海,迟疑地出声:“那个……”
纪玄屹猝不及防地伸手,在她侧腰上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