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37)
纪玄屹自幼汇聚父母兄长的疼爱, 同龄大部分人的恭维追捧,犯不着、更不喜欢压抑本性。
对人对事,凡是入眼, 皆要得到。
但面对这么一块不谙世事的璞玉,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唯恐用力过猛, 玉碎一地, 无法挽回。
纪玄屹兀自缓了缓, 问她:“下去走走,还是回去?”
苏嘉合上双眼, 调转呼吸,尽量降低自己和外界,和他的接触,闻此想都不想:“回去。”
她应该暂时没办法和他单独待在荒郊野外了。
纪玄屹依着她,牵动缰绳,让白泽掉头。
返回的路途比苏嘉预估的要短,似乎是纪玄屹超了近道。
负责人他们见两人共骑一匹马出现,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赶忙上前去迎。
纪玄屹一跃而下,示意女教练去扶苏嘉。
他朝前面走了两步,拿回之前那瓶矿泉水,一口灌完。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下某些流窜的燥热。
不多时,苏嘉和纪玄屹离开俱乐部,回到市区,找了一家主打川菜的中餐厅。
饭菜是纪玄屹提前预定的,全部符合苏嘉的重口味。
但她吃得不是特别专心,自然微微上挑的眼尾不时扫向旁坐,那个不动碗筷,只对辛辣酒液有兴趣的男人。
“不好吃?”纪玄屹注意到她心不在焉,问道,“走,我们换一家。”
说着,他即刻放下酒杯,起身要离开。
“不是,很好吃。”苏嘉急忙拦住他。
纪玄屹坐回原位,撩起薄薄的眼皮瞅她:“那你总看我做什么?”
苏嘉扯一张纸巾擦唇角,轻抿着纸不接话。
纪玄屹浮光跃金般的双眸溢出一丝玩味,逗弄:“觉得我更好吃?”
苏嘉惊怔,记起下午那个被自己打断的吻,连忙埋低脑袋,拼命夹菜。
纪玄屹看她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食物,连基本的咀嚼都不会了。
他伸手去够汤勺,盛一碗热汤给她:“反应这么大,被我说中了?”
苏嘉吃的无一不是和麻辣沾边,囫囵吞枣,真的有被呛到。
她捧过那碗汤,咕噜喝了几大口,弥漫喉咙的辣意才有所缓和。
她斜眼睨他,色厉内荏。
纪玄屹似笑非笑,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他自己:“食色,性也,又不丢人。”
苏嘉发觉他好不害臊,不管什么话都能面不改色地送出口。
包间空调开到最低,初秋的灼热尽数被隔绝在外。
苏嘉抱着暖和的汤碗,沉吟半晌,认真地说:“今天,我玩得蛮开心的。”
纪玄屹直直瞧向她,情不自禁地牵动唇角。
她简单一句,像仲夏最猛烈的消暑茶,安抚好了他自马术俱乐部,持续至此的躁闷与难耐。
令他觉得陪她消磨一下午的光阴,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
纪玄屹破天荒地拿起筷子,尝了尝她夹得最多的那道麻辣藤椒鱼。
上等鲈鱼肉质鲜美,只有主刺,不需要费心费力地挑刺,只是厨师用料过于足了,刺激的麻和辣难分伯仲。
纪玄屹平时习惯清淡,浅尝一口便受不了,急切地找清酒涮口。
嗜辣高手的苏嘉乐开了花,皮劲儿又窜出了头:“纪叔叔,你不行啊。”
纪玄屹抿了两口清酒,压过呛鼻的辣意。
两人坐的是中式木椅,间隔二三十厘米,纪玄屹不由分说地上手,握住她椅子的靠背,用力一拉,同他的紧密相连。
苏嘉猝不及防被拽得晃动上半身,险些跌到他身上。
“嘉嘉,太嘚瑟的后果,你可承受得住?”
纪玄屹略微倾身,低头靠近她,富有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混合浅薄的酒气,放肆地喷洒在她的脖颈。
苏嘉那片皮肤的温度陡然上升,战栗感席卷了亿万个细胞。
纪玄屹没太过分,至多濒临她的红线,继而摆正身子,慵懒地品着美酒。
恍若适才放浪形骸的,另有其人。
不过苏嘉偷偷摸摸要将椅子搬回原位,离他越远越好时,他半眯眼眸看过去,危险地告知:“再乱动,就不是坐在这儿了。”
苏嘉浑身一僵,难以想象不老实的话,他会让她坐去哪儿。
她识时务,该认怂时就认怂,抚慰肚子要紧。
可近距离地挨着纪玄屹用餐,给苏嘉一种在恶狼凶虎跟前的错觉。
极度恐惧。
却又极度沉溺。
苏嘉后知后觉,感悟到后一种情绪,吓了个哆嗦。
前所未有,陌生难言。
饭罢,送苏嘉回学校的一路,纪玄屹都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