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童话(79)
白雪急忙阻止,“不用了,我不热。”
潘美玲风风火火,把围裙塞给卢书记,小跑着出去。
卢书记邀请他们进屋,倒了两杯茶,“这一路辛苦了,快喝口茶!”
白雪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茶。
卢书记指着门上挂布帘的房间,“小雪老师,这个房间收拾好了,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晚上的时候,您就和孩子他妈睡这屋。我儿子在县里上寄宿高中,我们两个男人在他那屋睡。”
白雪不好擅自做主,“等下我和申老师商量一下再答复您。”
卢书记:“这么远过来了,村里没个合适的地方招待二位。只是等到了天黑再出村,路上连个灯都没有,万一开进沟里可不是小事。我这条件是不太行,但比那些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的村民那还是好一些。您二位商量一下,什么安排我都服从!”
潘美玲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布包,“让我好一顿找,还真找到一件合适的!小雪老师,您跟我进屋,我帮您换上!”
事已至此,白雪没再拒绝,跟着她进了挂帘的房间。
一扇门反锁,潘美玲在房间里讲给白雪听:“这是村民自家种的棉花和蓝靛,自织自染做的衣服。放在以前,还要佩戴银饰,后来慢慢汉化了。现在也很少见,都是在节日的时候穿。”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布帘掀起的那一刻,卢书记站了起来,“小雪老师!您太适合穿仫佬族的衣服了!找遍整个村也找不出一个像您穿得这么好看的!”
大襟短衣,宽身阔袖,绣花长裤,腰间束青色围裙。只这寥寥几笔勾勒,白雪摇身一变成了俏丽的村花。
她无意撞上申燃惊艳直白的目光,短暂对视,她拘谨低头,坐回到凳子上。
手机铃声响,申燃去屋外接电话。
潘美玲惦记着外面的锅灶,“小雪老师,您在这喝茶,我去把晚饭做出来。从北京过来这么远,一定饿了。”
白雪站起来,“姐,您叫我‘白雪’,或者‘小雪’就行。不用说‘您’,我才二十出头。”
卢书记两口面露难色,相互看过,卢书记做了决定,“行!就叫‘小雪’!”
潘美玲去了厨房,白雪和卢书记随后出了屋。
白雪看一眼在远处打电话的申燃,和卢书记一同外出。
天边的晚霞安静地烧,在这座简陋的院子映出两道剪影。
“我再做一次。”女人蹲在女孩面前,右手食指指向女孩,然后向上伸出拇指。
她指自己,食指与中指相搭点一下,接着双手用拇指、食指做出月牙的形状。右手拇指指尖抵于食指跟部,置于胸前,向下一沉。双手掌心向上,在胸前上下扇动。两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两两相对,最后用食指指着女孩。
她放慢的语速与手指的动作同步,做出夸张的嘴型,“你好,我是月月,很高兴认识你。”
女孩跟着她做,生涩地比划,错了改正。
原来,光有形状,无声也可以直击心灵。
门外那人似乎站了很久,白雪看过去时,注意到他手提着行李包。
她站起来,跨过地上这行自我介绍的文字,“申老师,您真要……”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在办公室等你,你准备好材料给我送过去!”卢书记千叮咛万嘱咐,临走还不放心,“不行!你现在就给我找出来,用完了我给你送回来!”
他拿了几个证件才安心,回家的一路不能自已。
三人回到卢书记家,白雪停在门外,“申老师。”
卢书记懂得分寸,一人先走了进去。
白雪问:“您真的打算住在这吗?”
他手上的行李包已是答案,她看一眼院子西南角带着围挡的瓦棚,“那是旱厕,您确定可以?”
申燃把行李包交给她,径直朝那边走过去,弯腰进了旱厕。
白雪走进院子,几秒后听到哗哗的水声,她撇了下嘴,转身进了屋。
酒过三巡,卢书记已是满脸通红,“小雪啊,我这村书记做得失职。”
重担压在他心上,让他哽咽,“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村里的老老少少过上好日子,吃穿不愁,看得起病,上得起学,摘了“贫困”这顶帽子。你说我这个要求高吗?”
他像在询问,心中却早就有了答案,“高啊!”
卢书记:“村里这些正当年的全都出去打工,女娃随便嫁个人不回来了。逢年过节,我比谁都盼着他们回来。家里的地没人种,就连口粮都是个问题,还去谈入学率,谈医疗卫生?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潘美玲不好意思,“他喝多了就这样,小雪,你别在意。”
白雪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