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散步到树下，精灵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卡特琳娜问：“你要走了吗？”

希子点点头。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不知道是为精灵，还是为那个怨恨了那么多年的孩子。

希子说：“我来跟你和大树告别，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来了，我不喜欢这里。”

山毛榉树舒展了一下枝桠，抖了抖叶子，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希子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摸了摸树皮。

她问老树：“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您说过我在学习秩序，对吗？爱不属于秩序对吗？”

“当然，人类的许多情感都不在秩序之内。”

希子又问：“那人类社会之中，有什么在秩序内呢？”

“法理。”

希子眨眨眼，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老树又慢吞吞地说：“也许你跳脱出人类社会之外，再看一看其他东西，会找到更多秩序的。”

“您是说自然法则？”

“嗯哼，还有。”

“还有？”

“比如时间、空间，你见过吗？”

希子想了想，想到另一棵树，她在虚空里看到过的那棵南柳树。

她便说：“我见过虚空。”

“哦，那差不多就是见识过一些了，那也是某种空间。”

“我在苦修的路上，还见到过时间停滞，还有空间异常，这些都是秩序的一部分吗？”

古树沉默良久。

当风雪更大时，他才回答希子的疑问：“不，这些……都是失序。好了，小魔女，如果今夜你要启程，这时候就不该再耽搁了。”

精灵卡特琳娜上前一步，伸出手指，点在希子的额头。

她念了一段很好听的精灵语。

希子听懂了，知道她在为自己祝祷赐福。一种暖意包裹着她，令她感觉到了幸运。

之后，她离开古树，回到那顶临时的帐篷里。

她取了所有行李，将装着金矿石的布袋子放进背包，又用咒语草草把狮鹫的腹部短绒塞进大衣夹层和靴子底，匆忙地上路了。

离开心水河谷前，她找到那户做糕点的人家，买了一只油炸甜甜圈。

甜甜圈酥脆香甜，是很好吃。

第53章

心水河谷的夜色从后半夜开始褪去，天际泛白的时候，冰原上的路标和路面也开始变得清晰可见。

希子便在这个时刻上路了。

四周都是灰白色的半透明冰块，脏兮兮的，又滑脚，又透着寒气。

希子用取暖的咒语支撑着走了一段路，渐渐精力不济，魔火似乎感知到她的意念，燃烧得比平时更加激烈，从红宝石中散发出热切的温度，帮魔女度过这段寒冷的路途。

手绘地图上标注了一条通往榆木城的小路，安达.利拉德骑士长曾指给她看过。

这条路需要在冰原上绕行，但脚下都是探定的安全路径，而且可以绕过几个付费关卡，直达榆木城的西城门，因此算得上是最佳路径。

希子走得不快。

油炸甜甜圈的能量很快被她消耗完了，她只觉得又饿又累，寒意时不时钻进骨头的缝隙，叫人难以忽视。

天光大亮的时候，冰原上下起一场更大的雪来。

漫天白色冰羽飘扬着落下，希子反反复复被糊住视线，要擦去满脸雪花片才能看清一点路。

脚下的路长长地延伸出去，风雪呼啸而过，没有飞鸟，也不见行人。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希子开始看到城镇。

一些北方城镇面积很大，但大多占着冰川或者冰层，无法耕种或造房子，城里的民宅分散在地热周围，城墙筑得很牢靠，也很高大，分散在城邦几个角落的塔楼形状的建筑会高出周围建筑一大截，上面摆放着石台和动物粪便，应该是用来点火警示的。

希子在南部和中州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城市，觉得新奇，但她不敢进城观赏，害怕被收取高昂的通行费和感谢费。

她路过了3个大小不等的北方城邦，走得腿都僵了，脚趾头几乎要失去知觉。

肚子一个劲地叫唤，希子也没有理会。

她拄着魔杖又走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慢慢的，天空的颜色变得不同寻常。

希子意识到自己正在靠近极北。

榆木城就在极北之地的边界上，虽然没有永恒的夜幕，但天色也要比其他地方显得更蓝、更深邃。

她这样想着，便真的开始看到这座传说城市的边缘。

它出现在地平线尽头，随着希子越往前走，就看到越多城墙。

整面整面暗红的墙体也不知是用什么筑成的，只觉得坚固异常。西城门有着巨大的拱形门廊，可以通3辆双座马车。城门口站着守城的士兵，他们手里都拿着书上记载的一种叫做“火铳”的武器，据说里面装填着火药，就是有钱的城邦用来放烟花的那种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