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公司里却只有他们两人，胡云万觉得奇怪：“都到上班时间了，怎么不见其他人呢？”

“两个前台小姑娘都阳了，倩倩和修俊习惯睡懒觉，会来得晚一点，反正我们也不打卡。”

经她一解释，胡云万更觉疑惑不解。“咱就是就，我们这公司里头就这么几个人？”

就这么几个人，竟然还有两个前台人员，就离谱。

“正经要来上班的就这几个了。”程窈容说。

“什么叫‘正经要来上班的’？难道还有不正经来上班的？”

“是啊。”程窈容从备品间拿出一个盆子，将一块抹布递给他，“清洁阿姨也阳了，我们要自己搞一下卫生。今天可能会有访客上门。”

胡云万看着她递来的抹布，脸上露出一丝嫌弃。她也不强求，正要收回时，他却又一把抢了过去。

“窈容姐，那不正经来上班的又是什么呀？”他不死心地追问。

突然一个人影窜过来，咋咋呼呼地叫着“窈容姐”“窈容姐”，把胡云万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白衣红裙长筒靴的小丫环何倩倩。

何倩倩头戴一顶米色贝雷帽，这一身妆扮更显得一双大长腿又细又直，任谁都想多看一眼。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何倩倩直接怼了他一句。

胡云万从鼻中“哧”了一声，“美女倒也算得上是个美女，可惜就是生了一张嘴。”

何倩倩一听，寻思这话是在骂她呢，她正要发作，却不料手上突然多出来一块抹布，程窈容含笑拍了她一下，“我就喜欢你们这活力十足的模样，来来来，把你们的精力都用来建设公司吧！”

何倩倩狠狠瞪了胡云万一眼，到底还是没跟他杠起来，乖乖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胡云万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只不过，这丝得色并没延续多久，因为程窈容也没放过他。

“忘记问你了，云万你昨晚有在开始看书了吗？”

“咳咳咳”，胡云万呛咳了几声，一脸窘迫，连忙装模作样擦桌子，“窈容姐，我先擦桌子啊。”

昨晚他本来是下定决心要开始看书的，谁知道刚翻开书，手机便响了，他先是在微信上跟人聊了一会儿天，接着又开始刷各类新闻短视频，等他反应过来应该停下开始看书时，时间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

不一会儿，胡修俊也到了，几人齐心协力把清洁卫生都弄好，这才坐下开始一天的工作安排。

“按照惯例，每年的最后一个月我们都是做公益扶助，今年也不例外。不过今年情况特殊，外勤的情况可能会比较少，主要还是电话和社交平台这两块。如果有外勤，优先安排云万，其次是修俊，我跟倩倩驻守办公室。”

说到这里，程窈容转向胡云万，“对了，云万你应该还不太清楚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吧？”

胡云万点头，“虽然隐约能够猜到一点，不过可能没那么准确跟全面。”

“能够猜到一点是吧？说明你观察力不错，很聪明。”她先是夸了他一句，接着又提问说，“你知道当初鲁迅为什么弃医从文吗？”

“啊？”突然被提问，让胡云万一慌，仿佛重新回到学生时代，被老师随堂抽答。“他、他……”

他期期艾艾半天，见胡修俊和何倩倩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他，他脸上火辣辣的，再次为自己读书少感到羞愧。

“不知道没关系，我也只是要借他的事例来引申一下。”她对他鼓励地笑了笑，让他的尴尬化解不少。

“鲁迅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有一次上课播放幻灯片。”她继续说道。

“片子里是一个日军抓住了一个中国人要枪毙，说他做了俄国间谍。周围有一群虽然强壮但却麻木不仁的中国人正津津有味地围观，看热闹。这让他意识到一件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他认为，比起治疗人们的身体，唤起民众的精神和意识更加重要。”

“即使到了今天，为什么罹患精神类疾病的人这么多？事实上，我们大多数人的意识都还是蒙昧的，都未曾觉醒。比如现在的受害者有罪论，女性被猥亵，有无数人在责怪她穿着暴露；丈夫出轨，无数人指责原配做得不好；受到诈骗，同样有无数看客，批评受害者过于贪心……”

听到这里，胡云万便想起那晚围炉煮茶时，他们讨论诈骗的事情，他便是用这种傲慢的态度回应的。此时，他不由又是一阵脸上火热。

“当一种恶劣的行为产生，被谴责的不是这个行为的始作俑者，反而是受害者，那么，这种恶劣的行为必将一直存在。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出轨泛滥、诈骗不绝的原因之一。看到这些受害者有苦无处诉，反而还要遭受周围更大的恶意，我体会到了鲁迅先生当时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