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开车，她席上并没喝酒，泊车小弟把她的车子开过来，她上车换了平底鞋，油门一踩，驾车径直去了电话中的派出所。

“你好，我接到电话，说是有人喝醉了……”她跟门口的民警说明了来意。

“哦，你是那个醉汉的老婆是吧？”民警指着大厅第一排长椅，并带着她走过去，“你看一下，是你老公吧？”

程窈容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她还没习惯和颜颂使用这样的称呼。

跟着民警到前排长椅，果然见到颜颂侧身躺在上面，双颊红霞似火，呼吸均匀绵长，原来他喝多了就是直接呼呼大睡，倒也还好。

“是你老公吧？”民警再次确认了一遍。“我是翻他手机照着最近通话打的，第一个通话记录的名字还是标注了A开头的‘老婆’，看来他存你的号码都是直接置顶的。他是经常这样喝醉吗？”

这个民警竟是个话唠。

“那我可以带他走了吧？”程窈容不理会他的提问，上前扶起颜颂。

“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把他带走了。”民警找出了之前的出警记录。

签完字，民警还热心地帮他将颜颂扶到她车上，嘱咐她路上开车小心，夜里视线不好，程窈容笑着向他道了谢。

看着歪靠在副驾驶座的颜颂，程窈容犹豫着应该把他怎么处理。带回家吗？还是让她父亲来一趟？还是直接给他在酒店开个房间算了？

想了想，还是先带回家吧，总要看到他清醒了她才放心。就算只是捐赠人和受赠者的关系，这点情份还是可以有的。

艰难地把他带回家后，程窈容将他安置在了次卧客房，替他脱了鞋，又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准备转身要走时，视线突然落在床头柜上，他的手机上。

刚才派出所的民警说，他的手机上，存的她的号码名片上，备注的是“老婆”？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他的手机，试着用他的手指解了锁。打开通话记录一看，看到上面显示的确实是“A老婆”字样。

再翻看他的通讯录，果然她的号码排在了第一个。

恰在这时，手机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她不小心就给一下子点开了。

“阿颂，你见到窈容了吧？有没有说什么？”

接着又发过来一张图片。

“你忘记把这个带去了。我先拍照给你，你明天找个传真机，我给你传真一份过去好了。”

程窈容点开图片一看，赫然竟是颜颂的结扎报告。

她微感惊讶，不是未婚未育的不能做结育手术吗？他到底还是找到渠道做了？

“到时候窈容要是问起，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她才去做的结扎手术，你就说是你自愿做的，你本来就不想要孩子的，以免她有负担，知道了吗？”

她久久地盯着屏幕，直到屏幕自动熄灭，她这才缓缓放下手机。

扭头看了一眼睡颜宁静的颜颂，她轻叹口气，默默在床边坐了下来。

沉睡中的颜颂看上去仍像当初那般一脸纯真稚嫩，四年过去，他的脸稍微长开了点，更多了几分棱角之意，同时也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她正好坐在他的左手边，轻轻握起他的手，抚摸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程窈容的内心不免变得柔软了几分。

“阿颂，唉，阿颂！”她低低呼唤着他的名字，想说什么，却又觉得造化弄人，一切又都无法言说。

握着他的手，呢喃着他的名字，盯着他的脸反复看了好久，她这才起身熄灯，情绪低沉地走出了房间。

若是她此时回头，便能看见，颜颂的两边眼角处，无声地流下了两行眼泪。

其实颜颂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他只是全身神经被酒精麻痹，导致他根本无法动弹，但是周围发生的一切，他全都能听到感觉到。

当时詹仕海把他扔在路边时，他还在纳闷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直到他听到詹仕海报警，又特意跟他说话：

“阿颂，四年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让你能和程窈容破镜重圆，你好好把握机会。”

颜颂一开始还有点不明白，四年前他不是尽心尽力唤醒了陷入昏迷的他吗？为什么还说对不起？后来再一联想，他说要让他和程窈容破镜重圆，难道当时程窈容和他决裂，都是他在从中做梗？

再到程窈容来派出所接他，听到民警对他们一口一个“老公”“老婆”的，而程窈容也并未否认，颜颂心中不免有些暗自窃喜。

在车上，程窈容明显在纠结挣扎，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他当时多想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伸出双臂抱住她，告诉她让她不要为难，他不想让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