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只想出嫁(45)

银霜月这时才发现,自从她进来,这大殿之中,确实没有其他的婢女太监,就连她行走带着的婢女也不见了,空旷的寝殿烛火幽幽跳动,她看着银冬这个模样,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平日里最喜欢看着银冬笑的人,此刻看着他的笑容,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开始升腾。

她有些震惊的看着和往日截然不同的银冬,勉强压下异样的心绪,却没等开口说什么,银冬又道,“长姐还想召他为驸马吗?”

“冬儿,”银霜月朝回走了两步,“你喝醉了,需要休息,将人都遣去哪里了?”

银冬却笑起来,他已然失控了,隐忍了那么久,甚至做好了一辈子忍下去的心思,却因为银霜月的不肯回答,因为她甩开了自己的手,而彻底的失控了。

他此刻没有波涛汹涌的情绪,相反,他甚至是平静的,内心平静条理清晰,他整个人,似乎进入了另外一种状态,一种和他每次在私狱当中手染鲜血一样的状态,平静的近乎诡异。

“长姐你知道吗?我在他回程的路上,一共设了十二个埋伏点,”银冬说,“大将军勇猛无双,但是我的私卫可是自小用真的猛兽训练出来的呢……个个都能为我悍然赴死。”

银霜月表情甚至是迷茫的,微微张着嘴,动了动唇,哑声问道,“设埋伏点做什么?”

银冬微微歪头,放开了自己的脸,撑着膝盖慢慢的站起来,赤着脚,一步一步的朝着银霜月的方向走。

“也不做什么,实在是大将军光明磊落,一生忠勇,委实没有任何可以获罪的理由,”银冬叹气,“我也不知能怎么办了。”

“你要杀他……”银霜月总算是听懂了,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

银冬走到银霜月的面前,站定,伸手抵在她的唇上,“嘘嘘……长姐莫恼,不杀的。”

银冬呢喃一般说,“我答应长姐,要做个明君的,怎么会残杀忠良呢。”

银霜月到此刻才是完全的确定银冬不对劲,拍开他的手,微微后退,“那你为何设埋伏?冬儿,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在逗长姐玩?”

银冬垂下眼睫,片刻后抬起头,扯着嘴角笑了下,却十分勉强,执着的问道,“长姐还想要召胡敖为驸马吗?”

银霜月:“冬儿,你到底……”

“长姐!”银冬猛的抓住银霜月的双肩,吓的银霜月哆嗦一下,他却又朝前了一步,逼近道,“你为何要信廖亭说的话,他说什么你同胡敖匹配,你便猪油蒙心一般的要同他成婚?!”

银霜月仰头看银冬,瞪大了眼睛,银冬眉头紧拧,此刻终于露出了从来未曾在银霜月面前露出的攻击性。

“你可知他的发妻是如何死的?”银冬抓着银霜月的手臂,不让她挣脱,凑近银霜月的耳边,轻声道,“是被他的属下醉酒侮辱,含恨自刎的。”

银冬说,“你可知,那个属下,现如今还在他的军中,是他的左将,胡敖于国是栋梁之材,视军中兄如手足,却视女人,为衣服啊。”

银霜月真的被银冬这样子给吓到,挣扎着说,“冬儿,你放开!”

“长姐,”银冬还在继续说,“你又可知,他这些年未曾续弦,是因为,他本好男风啊。”

银霜月被惊的连挣扎都忘了,银冬苦笑,“你看,长姐你根本未曾了解过他,只不过看过画像,由人随意打听,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入火坑。”

“他并非良配……”银冬拉着银霜月揽入怀中,“长姐,这天下皆是负心人,只有你我是真心待彼此的,便同我一直这般终老,好不好?”

银霜月没有动,银冬抱着她片刻后见仍旧她没有回话,便松开低头看她,银霜月趁机推开了他,径直朝着门外跑去。

银冬向后踉跄两步,怀中落了空,看着银霜月提着宽大的裙摆,朝着殿外跑的身影,胸腔中有一簇火,在瞬间便燎了原。

到如今,到此时此刻,一切的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还可以托词是醉酒。

但是银冬看着银霜月慌乱逃跑的背影,面容扭曲额角青筋暴起,他觉得自己这一刻,看到的是未来,是他最后的下场。

长姐终究会这样逃离他,再也不会回头!

无论他如何的卑微隐忍,都没有用。

没有用!

银冬没有去追,而是转过身,朝着寝殿的方向跑去,径直跳入了他寝殿中的汤池,那池中冰凉的水是他在银霜月来之前泡过的,却比方才还要冰冷彻骨。

银霜月今日穿的是宫宴礼服,过长的裙摆,繁复的发饰,跑动间直抽的她脸生疼。

到处都是累赘,其实她根本未曾跑出几步,银霜月被今日的银冬吓到,但是这并不是她跑的理由,而是她不知为何觉得,她必须离开,否则有什么东西就会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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