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蜜罐(52)

张均能:“陆小姐为什么去北坳山?”

彭安:“她的男朋友葬在那里。”

张均能:“抱歉,我不知道。”

“今天,陆小姐和我出门,在汤包店遇上我父母。她做了一出戏,假装与我亲密。”彭安说,“假设,张巡捕,我是假设。假设这人知道陆小姐与她男朋友十分恩爱,但是目睹那一场景,会不会认为她是负心人?”

“你说的是汤包店门口?”

“对。”

“我昨天见过陆小姐。我们只是撞见,但不凑巧,一起在汤包店吃了午饭。我今天巡查,又碰见陆小姐。她险些摔倒,我扶了她一下。”张均能清秀的脸沉得和乌云一样,“如果你的假设成立,对方误会陆小姐和我们的关系,他很有可能要审判陆小姐。”

黄包车夫一听要去北坳山,说:“小姐,很快就要下大雨了,你改天再去吧。最近的暴雨天都有凶案。你瞧见没有?这路上就我一个人敢跑。”

陆姩预计明天她可能要回东五山,而且她见到北坳山上亮起一片天,她觉得这雨下不久。

见她不听劝,黄包车夫摇摇头。

陆姩撑伞,往山的方向去。密密麻麻的雨点像利箭打在地面。

她的男朋友葬在一个村落的山上。那里有小片的墓地,非常清静,不被打扰。

倾盆大雨来袭,风卷着雨,伞下的她湿了半身。

陆姩还是放弃了,今天确实不是扫墓的日子,就算她到墓地,恐怕墓前已经被狂风暴雨吹得一片狼藉。

在这样的雨势之下,她无法往回走,只能到一个草屋前避雨。她敲敲草屋的门。

里面无人回答。

这里可能是伐木工的临时住所。

陆姩在檐口下站了一会儿,看见远处有一人走来。

那人似乎不怕被雨淋湿,哪怕伞被风吹得歪歪斜斜,他还是不紧不慢。伞是黑的,衣服是黑的……他在伞下披了一件雨衣。

他走近,展现的是一张开朗的脸——这是卖鱼饼的青年。

他也到草屋前躲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陆姩让了让:“我要去山上,没想到下大雨。”

青年收起伞:“真巧,我也是要到山上。”

“你不等雨停了再出发?”

“来的时候不知道会下这么大雨。”青年擦擦脸上的雨水,宽大雨衣帽罩住他的额头,露出黑洞一样的眼,“小姐说,下午要见心上人,莫非他住在那座山上?”

这人格外关注她的心上人。陆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了笑:“这一趟我是白走了,下雨过不去,以后再说了。”

“我喜欢雨,尤其是暴雨。这是上天在冲刷人类的污浊啊。每次下一场雨,山里空气特别新鲜,虽然路面遇水就泥泞不堪,但地面之上,清新自然,人被洗干净了。”

陆姩觉得青年不是在说雨。她忽然岔开话题:“我在报纸上见到,上海的暴雨日子很不太平,受害者有男有女。你如果常常在雨天往返山路,要当心。”

青年转过脸,眼睛有奇异光芒,嘴角似乎抽动一下,但又克制住:“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雨。对了,前方不远有个山洞,是守山人的营地。小姐,不如我们过去歇歇脚?”青年很温柔,不是中午欢快的调子。

再次和这个青年偶遇,有人觉得是巧合,但陆姩,她就是制造过许多巧合才进了东五山。

她问:“前方是多远?”

青年说:“走路大概十分钟吧。草屋里漏水,外面也遮不了多久。”

“麻烦你带路。”

“相逢就是缘,能在这里遇到小姐。”青年打开伞,“真是太巧了。”

陆姩比青年慢了一步。

他的背影黑漆漆。

她掏出包包里的两支根管,迅速装进裤袋:“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头笑:“我叫孔净远。”

人烟稀少,那辆黄包车显得孤零零的。

黄包车夫拉下车子的布棚,自己则在一个木棍挂起的帆布下躲雨。

张均能下车去问。

黄包车夫说:“对对对,是有一个小姐从这里走过,她要去北坳山。山路崎岖不平,雨天容易出事,我宁愿不要钱。我劝了那个小姐,她非要去。”

张均能又问:“这位小姐走了之后,有没有其他人跟着?”

黄包车夫摇头。

张均能:“你再想一想,没有见到其他人吗?”

黄包车夫又摇头,但下一秒,他突然点头:“我想起来了,我远远见到一个人。去北坳山不止这一条大路。小路有两条,只是那边都是泥。下雨天跟淌水似的。那人走的不是大路,我只在岔路口见过他一眼。”

张均能:“你看清了他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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