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图(101)
青苗拿了干毛巾递过去,眼神温柔,“等你啊。”
农植龙接过擦干头发,将毛巾挂在墙面挂钩上,去帮青苗铺床。
腰弯一会就累,青苗撑起腰,唉哟一声。
农植龙忙扶她坐好,温声说:“你该早点睡的。”
青苗摊开手脚坐着,身体看起来笨重,脸上有了为人母的慈和,“你觉得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女都好。”农植龙最后将枕头摆好,也坐下。
“儿女都有,不是更好吗?”
“无所谓的,就生这一胎,你不用太辛苦。”
农植龙言行自有温润,待人又尊重,青苗看着他,眼睛都笑弯了,“以前我阿乜说嫁人除了嫁家世,人品也很重要,现在我理解了。”
明里暗里都在夸,农植龙笑了笑,没作声。
青苗又逗着他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关灯躺床上了。
肚子大了一直侧睡,腰没有支撑很累,青苗就会贴近农植龙,在他身上靠一会。当触碰到他的身体,察觉到一秒的僵硬,青苗没了那些女儿情思。
农植龙待人处事得体,情绪稳定,太没破绽。他与任何人相处亲疏都是那个度,青苗时常怀疑,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孕后期十分嗜睡,尽管有心事,青苗还是很快就入睡。半夜被小便憋醒,她起来点了小灯,发现农植龙不在身边。
厕所在院子,青苗看到家公的小房间亮着灯,也许在和农植龙谈工作的事。她没在意,上完厕所继续回去睡觉。
*
次日中午。
高访骑车到渔具铺,大门紧闭,他还不知道被勒令停业的事,转去侧门敲门。
开门的是雁洄,高访还看到灶台那边,阿戊正在往灶膛添柴,狸花猫就缩在他脚边,好不亲近。
高访光站着,也不进来,雁洄出声:“发什么呆?”
“啊?”高访连连说着,“没,没有,没什么!”
他走进来,雁洄关了门,到椅子上坐着继续理蚕线。
“是钓尸还是钓鱼?”高访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雁洄头也不抬地说:“钓鱼。”
“怎么不开店?”
“营业执照被查了,要补办。”
高访说:“那就补办啊!”
“我有事跟你说……”
这时,阿戊端来一碗粥,雁洄接好,再接过他递来的筷子。
高访怔怔地看着他们俩相处,很自然,有种难言的默契存在。
雁洄手中的筷子一敲碗沿,高访眼皮一跳,就听她说:“我不方便去补办,你看明天有空帮个忙。”
“哦……好。”
“高访,你还记得来亮的口供吗?”
“你想问什么?”
雁洄说:“来亮阿乜病逝前后那段日子,也就是闹鬼闹山魈那段时间,来亮自述在做什么?”
“我对那段口述印象挺深的,来亮是个孝子,那段日子每天都往返平浪村,偷偷地看望他阿乜,包括入土后也去坟前陪伴。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就好奇而已。”
问过,雁洄吃完饭,去洗碗筷,才想起来问:“高访,你吃了吗?”
高访看过去,雁洄停下动作,等他回。而阿戊也在看着他,目光里视若无物。
“吃过了。”
回答过,各人在自己的世界运转。
高访突然又觉得,自己不适应这里了。
蚕丝一收,钓竿一抓,雁洄说:“我们得走了。”
阿戊也背着鱼箱,从屋里走出。
“诶!等会。”高访才记起今天来的正事,“南江天窗群有个尸要钓,去吗?”
“你想让我去吗?”雁洄眼神平静,问道。
高访没细想,下意识说:“是我妈那边的亲戚,我当然是希望能帮忙的。”
雁洄答应得畅快,“那我去,定明天下午。”
几人一起出门,雁洄和阿戊朝巴独方向走,高访向另一边。
走出几步,高访不禁回头,雁洄和阿戊并步行着,一个时不时侧脸说话,一个倾低身凑近去听。
也没过多久,他们这几个人的关系像重新洗牌,远近各不同。高访想,是自己太忙了吗?没有坚持成为雁洄的朋友。
可真的就这个原因吗?
路过青苗家门口。
雁洄叩门,门内传出“谁呀”的问声。
青苗开了道门缝,见是雁洄,马上敞开门,“雁洄!”
雁洄回应地笑了笑,伸手出去。青苗在她鼓励的目光下,也伸出手,于是那个卖场的手袋落到青苗手中。
“生日礼物。”
“啊?”青苗愣了愣,惊喜地睁大眼,“送我的?”
“嗯,祝你身体健康,岁岁开心。”
“谢谢。”
雁洄没多留,她走后青苗关门,在门后抱着礼物笑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