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图(124)

作者:陈加皮 阅读记录

“青树。”青苗音量微小,嘲弄的笑瘆人。

青树惶恐地退回人群里,随着起伏的惊呼, 随着青苗的坠落, 他的自留地, 以青苗之血浇灌的花儿,也随之枯萎。

*

青苗死了,于九灵天窗溺毙,那个雁家人从不涉足的天窗。

消息是青树带去的,两家人沉痛过后,经商量上雁家报丧。

与此同时,阿戊已经锯开屋顶,只待晚上逃脱,可前门被叩响。不知道是即将实施计划紧张导致,还是其他,雁洄莫名心慌。

“我去开门。”她说,走去开了渔具铺的门。

有十来个人堵在门前,或多或少熟悉的面孔,雁洄看到他们手臂挽的白布,大约猜到了。

乍见雁洄,人跪倒了一片,齐喊:“请至九灵寻溺亡者——”

日头掉落,地苏河在失去。

雁洄挺直腰背受他们的跪,目光远眺,“不寻。不钓尸。”

一时私语声愤愤,皆都无法理解。

农植龙抬起头,眼眶还余泪痕,“你知道要寻的是谁吗?”

“不是青苗么。”雁洄冷冷的声调。

农植龙目光震烁,似是不敢信,喃喃自语:“青苗……青苗总说你好,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怎么了?”雁洄撑手在门框,荒唐地笑弯了腰,“雁家人从不碰九灵,青苗的死是她选的,这不正合了你们的意?”

雁洄的话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他们纷纷站起来自辩自证,身前事身后名,冠冕堂皇。

“喏~”雁洄翘指一点,颤抖而兴奋的声音,“你、你、你们,都在急什么?”

兴许雁洄此时言行诡异,一众人不自觉噤了声。她看向农伯农婶,仍是那把不着边的调儿,“你们说她发痴,整天幻想自己生病,其实,那是臆症哦,是长期处于压迫得不到理解的环境下,躯体产生的脱离现象。”

农风丁青了一张老脸,瞪着怯怯的农婶。

雁洄转眸向农植龙,笑着,逼迫地靠近,“意识的恐慌,躯体的疼痛,已经分不清是真或假。死亡,却是最后真实的感受。我该怎么说,她的结局是谁造成的,但是我想,她会感谢你们的。”

农植龙后退,满是惊惧。

说到最后,雁洄目光瞥向青苗的阿弟青树,带着恨,声线骤尖,“因为在最后一刻她的绝望,得到了解脱!”

“我不会去钓尸,也请你们随她的愿,她活得不痛快,生而不自得,死是唯一能掌控的尊严。”

……

人散后,门锁上,雁洄蹲抱住自己,失声哭泣。

阿戊走到雁洄前面,张开双臂拥她进怀,她的热泪抵在他心口,“阿戊,我想去找青苗。”

阿戊轻拍雁洄急促的背,开口:“雁洄,她之前就问了你九灵的事,她不想被任何牵绊。任她去吧,也放过你自己。”

她抽抽搭搭,好无助,“我以为、以为她听进去了,我以为她、不会走极端……”

“雁洄,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痛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向死而生。”

“那不忍,也是幸福吗?”雁洄抬起泪眼,那么挚诚。

阿戊擦掉她的泪,狠了语气,“我不知道其他,但我希望你能忍,同时我也更希望你能幸福。”

她不住地摇头,眼泪又流,“你要我随心,又让我忍,我做不到,做不到的……”

阿戊低低叹气,将雁洄拥更紧,“是我的错,我会帮你的。”

当夜,雁洄和阿戊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峰林。

鬼喊谷在东南向,夜里的方位不好辨,但它又发出悲壮缠绵的哭声,像是指引。

野路难走,几乎是跟夜行动物抢道:黄麂,野猪,獐子,蛇……相比鬼哭神嚎的声音,它们更惧怕人。

后半段路常走,他们在黎明前到达了鬼喊谷。

阿戊让雁洄进岩洞歇息,他去拾枯木。

雁洄选了个内部没有焚烧痕迹的岩洞,搬石做凳,坐下等。潜灯让阿戊拆开给恢复好了,她摘下调整照明角度,外面是最深的黑暗。

没过多久,阿戊循着光过来,抱了一捧的干木,雁洄拨开地面杂物,清出生火的地。他生火,她添木,火光起来了,温暖地照着他们麻木的疲惫。

烤了会火,雁洄说要去看水位,阿戊拨凑木头,确保不会熄,再跟上。

近了去听鬼喊谷的怪声,更倾近于极端的风声,并且每个位置听感不同,就比如在杉树林里,像喁喁低语的声音。

“一,二,三,四……”第四排杉树,雁洄捡起个小物件,是用来测水位的。

阿戊问:“有什么异常?”

“近期水位涨过杉树第四排。”

一次瑶寨凭空消失,一次怀疑来亮抛尸,这是第三次契机,阿戊不得不跟上次溶井的突水联系。来亮没有到鬼喊谷抛尸的理由,而尸却出现在这里,这其中稍作联想就能得到一个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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