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图(46)
“没看清,跑得太快。”
“跟失踪者有关系吗?”
“今天就知道了。”
听这语气,有把握了。高访说:“派出所准备搜山,就在今天。”
雁洄问:“当时失踪为什么不搜?”
“警力有限啊,每年掉天坑里、进山迷路的人那么多,如果回回都这么大阵仗,那其他的案件也没法管了。现在主要是为安抚民众,结果如何不是关键。”
水开了,雁洄放鸡蛋,高访让她也备自己吃食一份。
“只有水煮蛋。”
“无所谓。等会我跟你进山。”
雁洄没说什么。
狸花猫正躺在阿戊脚边,悠哉地啃生食。
高访仰靠在椅背,天空已刺眼。
忽而被一种莫名的感觉包围,高访想啊想,才知他对生食和瓦坛近乎免疫了。
晴天真好。
一行三人重走昨日路线。
高访平时也有运动,体能没话说,但胆量有待加强。槽谷里的鬼花让他挑着地下脚,催魂鸟一叫他更是紧抱雁洄手臂。
阿戊看眼雁洄,再目视前方,脚步迈得更快了。
终于出了树林,高访松了口气,可算是不再贴着雁洄。
又是这条分叉路。
雁洄和阿戊默契地停步。
两人低眉的神情,好像在同频思考。高访没敢出声。
阿戊问:“从这里开始,昨天你有见过花吗?”
雁洄说:“没有。野兽出没之地,草也难长。”
更何况娇弱名贵的花。
既然挖了鹤顶兰,失踪者可能会在另一个方向。
而右边的木寮,会不会只是陷阱?
两人同时走左边。
高访跟上。
几分钟后,就没有所谓的路了。
这边荒僻多了,树木参天,掩映之下几乎不露阳光,所以地面根本没有草,只有厚厚的落叶。
砍树枝修圆滑,阿戊将木棍给雁洄用,他自己走得也极小心。
见着一落叶堆,高访抬脚就想踢。他就在雁洄右侧,雁洄一把推他,凶道:“找死啊你!”
“什么?”高访摸不着头脑。
阿戊将雁洄拉离拱起的落叶堆,才解释:“这是蛇窝。”
一路来都是跟班,高访要面子地梗脖子, “不就区区蛇窝。”
“是过山峰的窝。”
高访电击似的三连跳,远离落叶堆,嘴里还边念叨“有怪莫怪”。
雁洄几不可闻地叹息。
不止有蛇窝,树身寄生的垂蔓也时不时蜷着青蛇,树根爬过的蜈蚣、银环蛇,又钻进落叶里。
都是毒物。
阿戊留了心眼,走在雁洄背后。
前方有几块巨石,断开乔木长势,露出一片天光。
石上满布青苔,石下长着一棵型像鸭子的兰花。
高访认得,说:“这是鸭兰,前段时间县里有人收,价格还挺贵。”
雁洄从巨石左边转回来,阿戊从右边出来。
“兰花也被挖过了。”
“花被挖走了。”
异口同声。
高访觉得自己挺多余。
青苔很滑,雁洄扶着阿戊肩膀,借力爬上石头,站到最高处。她抬头观四面、远方,风将她的发撩起来。
阿戊也仰头看。局限的天空,和雁洄,充满生命的张扬。
雁洄边下来边说:“有一种可能,我们走到了天坑底部。”
石头最低处都有两米高,她考虑能不能跳下来,阿戊在这时伸出了手臂,“我接你。”
高访偏过脸,看藤蔓上扭曲的蛇身。
就听到轻轻的落地声,雁洄在说话。
“树林西南面那半弧石壁,之所以不成围势,可能是由于地势变化,天坑坍塌过,遗留下这些巨石。天坑里气候潮湿,温度适宜,才养了这么多毒物。”
没意思,高访踢开面前的树叶。
“等等!”雁洄出声。
高访老实站好,以为自己又犯什么错了。
踢翻的树叶中,掺着枯萎的花瓣。
像路上见过的黄兜兰和鹤顶兰。
看来,就在这里了。
雁洄对高访说:“到了。”
闻言,高访摆正心态。
石壁已经近在眼前,除了蛇虫,连点可疑的东西都没见到。
不似昨日醒目的木寮,和引路的蚕丝。
阿戊更保持警惕,没有可疑,才最可疑。
倏然,一阵风吹来,带出呜轰的回声。
不对……雁洄面迎风向。
在这地势,风声不对,风的湿度温度都不对。这阵风,让雁洄恍如身处地下溶洞。
她跟着风声走。
阿戊紧跟。
高访断后。
越走,高访身上那种诡异的感觉越强烈。他停步看四周,树影参错,树叶飒飒地动。
什么都没有,却让人感到什么东西黏着似的难受。
雁洄和阿戊已在几米外,高访快步跟上,视线侧方冷不丁划过一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