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230)

晏秋白一怔,莞尔:“我小师妹好像长大了。”

时琉同样轻笑起来。

然后她想起什么,连忙收敛:“师兄也能回答我一个好奇吗?”

“嗯。你说。”

“昨日在时鼎…时家主那里,我见到了一枚芥子戒。”时琉停顿。

晏秋白眼神微晃,笑意淡去,不知是不是时琉的错觉,从来温润无害如青年文士的师兄在此刻望着,眸子里也像凝起一层薄薄的霜色。

于是时琉余声更斟酌:“我靠近那枚芥子戒的时候,它会亮起来,时家主说里面是我幼年时的一件旧物,还说,那枚芥子戒是师兄你的。”

“……”

晏秋白回过神,霜色尽褪,眼神也重柔和下来:“你是想问,为何我的芥子戒里会有你的旧物?”

时琉立刻点头。

晏秋白假作苦恼:“这个我也想告诉你,但是……”

尾音拖长。

时琉通悟了什么,略微纠结地蹙起眉心:“嗯,师兄不说也没关系的。”

话音刚落,就听头顶那人低轻地笑了声。

“?”

时琉茫然仰头,却是第一次见晏秋白笑得这样明晃晃的,眼尾都垂弯成了月牙似的,愉悦从那副温润守礼的壳子里满溢出来,藏都藏不住。

时琉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

她被师兄“骗”了。

师兄竟然都会戏弄人了?

等晏秋白笑罢,便见面前的小姑娘木着脸望他。

难禁的笑色在他眼底像池中的月影似的晃动,他轻咳了声,清过笑得发哑的嗓子:“没有骗你,这件事我确实不想亲口告诉你。”

时琉眼神略疑惑。

不等她发问,晏秋白屈指,极轻地叩了下女孩额角:“不要急。等你突破化境,一切被封印而忘记的事情,你都会想起来的。”

“化境?封印?”时琉一怔,随即眼神微凉,“是时家的人做下的吗?”

晏秋白立扇未语。

答案却已经足够了。

时琉神色慢慢恢复如常:“好,用不了多久,我会自己想起来的。”

“不要操之过急。”

“嗯,”时琉一顿,“原本我也是打算在大婚前晋入化境的。”

晏秋白略感意外:“为何?”

“我前些日子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上恶人太多,要想行善,便要除恶。”

少女一顿,抬眸,“而除恶,务尽。”

“……”

晏秋白眼神微晃。

但他最终没说什么,只点头:“好。不管你想怎样做,师兄陪你。”

入族之礼后,时琉无论愿不愿意,都不得不从紫江阁的客居,搬去了西边时家主阁。

作为家主之女,便是自动晋为同辈之尊之长,时家子弟见到时琉都要喊一声师姐。起初主家弟子们心里还有些不满,凭空多出来这样一位师姐压在头顶,日后即便是作威作福他们也只能忍着。

结果入族之礼结束半月有余,时家弟子们就发现自己有多大错特错——

这位师姐,那简直是不见光啊。

打从时琉搬过来,别说让他们喊声师姐了,连面儿都没一个人见过。

最新挂起来的那块书着“慧辰轩”三字的墨意淋漓的牌匾下,那扇房门从合上开始,似乎就从来没打开过。

偏偏这位师姐似乎在时家的待遇比他们时璃师姐还要尊贵——所有祭祖、公训、族内课业,她似乎一概特权不必参加,于是连仅有的族中见面的可能也没了。

这般过了半个月多,弟子们再路过慧辰轩时,眼神表情里已经只剩敬佩和古怪。

毕竟在这个年纪里他们见过勤奋的,但没见过这样勤奋的——

日常修炼都像自己给自己关禁闭。

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个修炼疯子,竟然还是一个他们天赋摞起来都没她高的不世仙才,简直不给他们留活路了。

于是,在时琉的效应下,时家主家勤奋修炼的风气都被迫“端正向上”许多。

“救命啊,我不想再加修炼课了!”

“别挣扎了,丁老昨日还说,人家玄门仙才都能十六七日闭门不出,我们一群废柴怎么敢偷懒的。”

“那仙才还能是人吗!显然不是了!我等凡人如何比啊?”

“要不是入族之礼都已经办过,两家婚期也通传天下了,那我真的要怀疑这位新师姐是家主和长老们故意请来折磨我们的!”

“听说她上个月住紫江阁也这样,天天闭关,绝不出门。”

“我对我未来的日子已经绝望了!!”

“希望这位仙才早日飞仙,莫来连累我等凡人了!”

“……”

在时家弟子被连累得苦不堪言时,时琉这位正主,今日也没好到哪去。

十月中的风已经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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