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266)

他瞥过南蝉,又落到身旁的时琉和时琉身后的酆业身上,短暂停顿之后,昆离面有不甘地咬着牙点了点头:“好,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盛筵方开,三位请自便!”

话声落下,昆离怒哼了声,甩袖离去。

他的身影径直从碧玉楼门下离开。

出了万仙盛筵召办的云庭,几次腾挪后,昆离已经迈入了他的西帝帝宫正殿内。

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合,像他面上一样,带着无尽怒意与怨气似的。

门应声锁住,一切神识拒之于外。

四下再无旁人,只剩身边亲信近侍,而始终满面怒容的昆离便在此刻忽散去了恼怒之色,转为邪佞笑意——

“好,真是极好啊!”

“陛下?”那名亲信仙侍不解地望了望他,“今日此番并未能试探到业帝修为返境,您为何还如此高兴?”

“你真当我设这万仙盛筵,只是为了试他修为?哈哈哈哈……试了有个屁用!我要是能打得过他,万年前他就该死成百上千次了!”

昆离又气又笑,神情都显出几分狰狞。

仙侍听得一愣:“那是为何?”

昆离森然眼神落下:“你想知道?”

“不、属下不敢。”

仙侍慌忙作揖,然后才小心翼翼揭过这个话题:

“不过业帝毕竟是返仙不久,神刃翊天又尚未回到他手中,即便硬来,业帝也应当并不是您和神卫仙府的对手。”

昆离一顿,收敛了笑,森冷落眸瞥过去。

“你那点鼠目寸光,就不要试图揣摩他的修为深浅了。”

亲信仙侍一噎,赔着笑作礼:“是,属下无知妄言。”

“你确实无知,尤其是对中天帝业,”昆离收回眼神,不知想起了多久远以前的曾经,他面色渐渐变得复杂而有掺上几分陌生的情绪,“你们……没有和他同代成仙、并肩于界门之外鏖战天魔的,便永远不会知道,何为得天独厚。”

“混沌之下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昆离慢慢嘶声笑了起来,面上一点单薄的怀念被更狞然的嫉恨取代,“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是他而不是我?凭什么我们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他?若是不知也罢,尚能仰他如神明地活着,可偏偏叫你知道,叫你眼睁睁日日看着,看如何鸿沟天堑、如何穷尽生世不能逾越——凭什么!我也是仙帝、却要我永生永世屈居人下!?”

愤怒的震声一句高过一句,渐渐响彻整座殿内。

很久之后,昆离才慢慢低抑下情绪。

他慢慢抚摸着手上的须弥戒,透窗的薄光将浓重的阴翳打在他脸上,如揭不开化不去的黑雾。

昏昧里,昆离声音扭曲而愉悦地笑了。

“回来也好,好极了。正好我觉着万年前那次杀他未尽,他还屡屡要来梦里相扰。这一次,我便能彻底送他归灭了。”

万仙盛筵,云庭最高层。

直等到昆离身影消失于云海下,时琉这才收回目光:“多谢…师姐。”

刚要落座的南蝉一顿,温吞地垂着眉眼:“我不是你师姐,莫要攀亲。”

“好,”时琉点头,“那便多谢南蝉仙帝。”

“……”

时琉没来得及再和许久未见的“师姐”套套近乎,便已经被酆业冷着神颜拿仙力勾了回去。

“你胆子当真野了,敢跑去昆离面前叫板。”酆业低冷着声,把人拎到身前,“他纵使再废物也是帝阶,捏死你和捏死只蝼蚁没区别。”

时琉抬手,安抚地摸了摸那人皱起的眉心:“我知道,可他明显是要利用我来激怒你出手。万一被他试探出什么,那以后恐怕是会更方便他针对你设计下套了,还不如叫他自乱阵脚。”

酆业余怒未消,拍开少女的手。

一下轻声,似乎有些清脆了,酆业又皱着眉给她手拎握回去,翻覆看了看确定没留下红印,这才松开。

时琉歪着头看过全程,努力压着想翘起来的嘴角。

酆业恰抬眸瞥见了,他冷淡动了动薄唇:“要笑就笑,什么模样。”

“你好冷淡啊业帝陛下。”少女绷着脸学他语气。

酆业愈发冷笑:“按我方才为你举止忧心生怒的程度,若是不冷淡,今夜回去以后你就有的——唔?”

“!”

时琉眼疾手快地给他捂上了。

僵持几息,时琉这才在投给酆业的眼神“威胁”后垂下手来。

其后全程她都避开跟这个不知羞耻的祸害说话,此处人多眼杂,时琉也只与南蝉偶尔聊几句无关紧要的事。顺便,她给酆业或是自己连斟了几杯专为这场盛筵酿出的琼浆玉露酒,以确保足够堵住酆业的口。

这琼浆玉露,时琉前世未曾饮过,尝起来并不像酒,更像是什么酸甜可口的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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