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273)

没等到南蝉回声,时琉便当她默许,认真问道:“按你之前说的,罗酆可以被翠玉匕毁去?”

“嗯。”

“那为何当初昆离要和紫琼联手将它封印,还留给了玄门,而不是直接毁掉?难道只是为了帮助玄门?”时琉愈想愈迷惑,“他为何要那样大力扶持玄门,现在想起来,连云梯界那件入门考核的仙宝,应该也是他留给玄门的?”

阖着眼的南蝉皱眉睁开,眼神冷冰冰地望向殿门外的西北方向:“昆离为何要扶持玄门我不清楚,但他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自私自利到极致,他怎么可能有那般好心?罗酆石之所以未留仙界,我猜是他自作聪明想瞒天过海不被发现,至于留下它的用途。”

南蝉转回来,眉头皱得更紧:“业帝不可能没有发现,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时琉下意识坐正身,心里隐隐冒出些不好的感觉。

“支撑界门的神刃翊天,你应当见过了。”南蝉话声里神色更冷,“昆离在罗酆石上所设法阵,千万分之一留于玄门,其余尽是供给翊天。以作它镇守界门之源。否则单以翊天之能,即便是神刃,也不可能支撑万年。”

“——”

时琉眼眸轻栗,又僵停了许久,她才慢慢低下睫睑。

到此刻她才想起酆业那日初上仙界,见到界门处翊天化作的擎天玉柱时他侧颜神冷的模样,也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因。

“我从来没有——”少女声线初时颤栗难抑,而后慢慢坚冷如铁,“从来没有、这样想将一个人碎尸万段。”

杀意扑面,比秋霜冬雪更寒煞。

南蝉眼底终于也露出一丝异色。

她有些失神了似的,许久后,才在桌案前少女的低声轻唤里回过神。

南蝉难得仓皇地低头,将手中圆融的翠玉珠子递给时琉:“拿走,封好。”

“谢谢师姐。”

“说了不要叫我师姐,”南蝉皱着眉,略作沉默,她偏过脸,“我累了,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早些回去吧。”

时琉迟疑:“需不需要我……”

“再过百年,你再来谈能不能帮我什么忙的事吧。”南蝉很是冷淡地拒绝了。

桌案前的少女却笑起来,眼底笑意浅淡但盈盈的,“谢谢师姐,我记得了,百年后一定来为师姐效劳。”

“……”

南蝉摆摆手,阖上眼去。

直听得少女步伐到了门口,她到底未能忍住,出声:“不要见昆离。”

“?”

走到殿门口的时琉似乎意外,回过身来。

殿内顿了下,才听见少女低轻笑声:“我知道,我现在还太弱了,伤不了任何人。万一昆离发疯,不顾名义都要拿我逼迫他,那就坏事了——这趟出门前我找酆业捏了一道法诀,有事会第一时间跟他喊救命的。”

“……”

南蝉似乎被什么梗了下,更嫌弃地摆手:“快走。”

“好,师姐,改日再见!”

这一次殿门合上。

终究再也没什么声音响起。

直等到不知多久后,南蝉靠在桌案前像是快睡过去了,殿门才被人轻打开,之前引时琉入内的仙侍无声进来。

“陛下,将她送出去了。”

“嗯。”

殿内半晌没有回音,南蝉支了支眼,抬起头来:“你想说什么?”

低着头的仙侍犹豫了下,跪下来:“陛下当真…什么都不做吗?”

“……”

南蝉一默。

面前是跟在她身边最长久的仙侍,也最了解她心思,她再说那些自欺欺人的话,终究没什么意思。

南蝉于是轻靠在软榻上,问:“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婢子也不知,婢子只是觉着,若是陛下现在仍是什么都不做,将来……怕是要后悔的。”

“后悔,”南蝉拈着茶盏,轻笑起来,眼神却清寂,“最近几日我总在想,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我究竟是有什么地方可以悔的呢?”

仙侍一愣,抬头望来。

桌案后的女子落寞又失神地望着茶杯:“我想起从前,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他是苍生之上的神,是三界的救世主,他至高无上,爱苍生如稚子,世人在他眼底皆平等,我见他如泥见云,求不得,够不着。后来。”

她眼底微掀起恸色:“后来天翻地覆,我不在他身旁,他从云端跌入深渊,一别便是万年。再归来日,他终于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孤身一人的神了,他身旁多了一个亲密相拥的人……可那人终归不是我了。”

“陛下。”仙侍不安。

“你知道吗?”南蝉忽抬头看她,又像是隔着她在看什么极远的见不得的人,“今日之前,我一直是有些怨的,我怨我当日为何在闭关,若是早些出来,兴许陪在他身边的就是我——可直到今日我才发现,错的人终究不会成为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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