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34)

是羞耻,又是一种……很难形容,但十分陌生的情绪。

十六岁的余思归心情乱糟糟,脸烫得厉害,耳朵里飘进南大学姐的只言片语:

“……其实当你踏过这个坎儿,会觉得高考不过如此,面前还有GPA、竞赛和GRE等一系列大坑……”学姐说。

余思归心里莫名地有点委屈,偷偷瞥着盛淅侧脸,他侧脸挺沉静,手机看上去也很好玩,归归大魔王想把他砍了。

学姐的讲座仍在继续。

“……但我们身在此中时,高考就是我们人生的全部。”

“此刻,将来,……”麦克风轻声嗡鸣,学姐停顿了一下,“还有那些更为宏大的东西。”

女孩子忽然一愣,看向学姐的方向。

“我们为之奋斗,为之挣扎,为我们的匮乏头破血流,”南大学姐声音沉静而温和,“于是有些人功成名就,但有些人注定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场考试是淘汰性质的,所以永远有……一大批人。”

学姐停顿,又道:“那一大批人,他们的失败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但他们真的不优秀吗?”学姐问,“他们就合该被忘记吗?我本科开学后想起了很多昔日的同学……我自然成功了,他们败下阵来。但我心里却总有一部分仿佛为他们留着,相信着他们不会有一刻的松懈。”

“而我相信我们有朝一日,会在终点相见。”

余思归心脏毫无缘由地一抖,仿佛被撞了一下钟一般。

然而还不待细想,旁边盛淅就收起手机,轻轻一碰余思归。

余思归:“?”

“……手伸出来。”姓盛的说。

余思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却听话地伸出爪子。

女孩指掌纤细匀停,凝脂一般,被校服袖口遮了一半儿。

体育馆灯光昏暗,唯有台上被聚光灯打着。

刚训了余思归一顿的恶毒转学生沉吟片刻,从校服兜里摸出管无糖薄荷糖,推开盖子,往小同桌手上,倒了两颗。

两粒淡绿色薄荷糖在余思归掌心滚了滚,好像有点孤单。

他想了想,又倒了第三颗。

余思归有点儿傻:“啊?”

“没别的了。”恶毒转学生没头没脑地说,“至少现在只有这个。”

余思归:“?”

“——下次打架先看看地方,”

他略作停顿,散漫道:

“不是在训你。”

-

……

压片糖味道总是很冲。

薄荷味道辛辣,但提神醒脑。

余思归把清凉油点在手指上,抹自己的太阳穴,晚修晚上八点多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班上昏昏欲睡,但个个强打着精神写作业——余思归将自己的卷子摞起来放到一边,旁边姓盛的却早早做完了卷子,开始刷奥赛练习册了。

余思归有点儿困,盯着他练习题的封皮看了一会儿,问:

“你不是不打算参加吗?”

盛淅抬头时颇为茫然,显然做的题后劲十足,说:“无聊。”

余思归以为自己听错了:“无聊就刷题?我看你才是这个班上最无聊的。”

盛淅不置可否地笑笑,又低头做题,余思归做完作业就不想学习,悄悄摸出手机,在课上看起了小说。

归归老师,资深狗血爱好者,最喜欢的题材是带球跑,第二喜欢的题材是跳海/手术/不知怎地总之女主死遁了,第三喜欢的题材是高干和……

“……强制……”盛淅的声音忽然响起,“……强制爱?这是什么?”

归归这辈子没更社死过,瞬间成为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猫,惨叫着用胳膊肘把手机屏幕盖严实了:“你干什么!偷窥我也没有用我是不会……”

“没偷窥呢,”姓盛的微微一笑,抖出一张纸,“我是让你填学农住宿表。”

余思归:“……”

-

省教育局配发的高中素质发展报告手册里就有两项活动,一项是学工,一项是学农,第一中学这一届就是去乡下挖土豆。余思归含泪把表填了,几乎想将姓盛的乱刀剁碎毁尸灭迹,填完实在没有勇气继续看自己最喜欢的强制爱……

她痛苦地不住捯气,戳盛淅的肩。

盛淅:“?”

“练习题给我本,”归归老师苦闷地说,“我也打发下时间。”

盛淅眉毛一挑:“你学过?”

归归老师面无表情:“半节课都没上过——但盛淅,不要牛,放下你的身段。”

盛淅哧地一笑,在书堆里挑了挑,抽出了本最薄的平面几何小蓝皮给她。

“这本和普通高中课程最接近,”盛同学声音压着,带着点儿笑意,“把我做过的地方盖住就行——我写得还是挺整齐的。”

归归哼哼唧唧,接过小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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