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140)

作者:咬枝绿 阅读记录

就像蒋骓说的,他四哥选的,永远是最好的,就算现在瞧着不是最好的,他也有本事让它变成最好的。

京市太大了,百花齐放,才人辈出,脑子又或者皮囊,钟弥都称不上是最好的。

就不提天壤之别的家世背景了。

沈弗峥喜欢钟弥,或许就是因为她身上这种自顾自的清傲,让她有脱离皮囊的吸引力。

人只有保持自身的思考才会像流动的水,清澈灵气,否则拿多昂贵的器皿把水蓄起来,最后都会沉灰生苔,碰一碰都嫌脏。

那晚小鱼提了沈弗峥前女友的事,钟弥不是半点好奇都没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种笃定的预感,她很快就会遇上这位美女律师。

或许是圈子太小的缘故。

稍留意也能发现,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脸熟的面孔打转,时不时有新面孔换进来了,也留不久。

像绿绒布上的九色球,框一框,聚一聚,碰一碰,散一散,最后各自进洞,桥归桥,路归路,好似都是注定了的归宿。

京市五月份已是入夏气候,十几度的温差,一旦脱离白昼,夜间起风还是冷。

蒋骓喊她去打牌,地方在裕和里那带。

大概开车也如行事,都透露人骨子里的风格,沈弗峥开车很稳,而蒋骓爱开快车,油门踩住就不放,路过夜晚静寥的常锡路,那排复古小楼没几秒就消失在视野中。

那晚钟弥不仅见到了许久未谋面的旁巍,在场还有个脸生的男人,进去时,那人正跟旁巍闲聊着投资。

钟弥不认得他,但这人名字一说出来,她就了然了。

彭东瑞一口一个姐夫喊旁巍,这一声亲热里,多少有点玩味讽刺。

刚刚在车上蒋骓只说在场有他之前那个姓贺的发小,其他也都是钟弥之前见过的人。

显然旁巍和彭东瑞都是蒋骓去接人后才过来的。

蒋骓问钟弥要喝点什么,带着她到水吧那儿,等一杯特调的功夫,简单跟她讲了一下情况。

他们不回头看赌桌上的人,压低声音的话,句句说的都是他们。

钟弥突然笑。

蒋骓问她笑什么?

钟弥说:“我们这样搞得像地下党接头。”

“我不知道今天彭东瑞会来,还他妈带了两个女的过来,不过这个场子,他的确也是常客,巍哥倒是少来。”

“嗯。”

“别搞的你不高兴,到时候四哥肯定怪我。”

钟弥端来自己的软饮,笑笑说没事。

上了桌,钟弥就坐在彭东瑞对面。

男人窄脸,单眼皮,眼裂狭长,瞧人时态度傲慢,透着一股子戾气精明。

他两侧各坐了一个女人,一动一静,享齐人之福。

动的那个衣服穿得少,话却多,紧身裙子勒住胸口,稍有大动作,汹涌得吓人,靠在男人怀里,一些没营养的耳鬓厮磨,引得彭东瑞好几次发笑。

而静的那个,穿香槟色缎面裙,平直肩线搭着女士西装,是沈弗峥的前女友。

在国外留学谈的那个,少说九年前了。

她听蒋骓说,她现在跟彭东瑞,是有名分,会被带出门社交的那种女朋友。

可有时候这位风流倜傥的彭少心情好,也不止带她一个出来。

就譬如今晚。

钟弥目光在她身上多停了几秒。

她本来毫不在乎身边的男朋友正跟别的女人调情,察觉钟弥视线,却下意识挺直脖颈,做更漫不经心的姿态,将一支细长女士烟抽出美艳又寂寥味道。

钟弥没有正经上过多少次赌桌,这晚盛澎不在,没想到她也运气好,一路杀红眼。

玩到深夜,台面上这一局的筹码已经堆成小山。

她抓到三张A,还欠一张红桃。

太顺了。

似金庸小说里神功将成的血热。

她甚至有些急不可耐,没捏牌的那只手,指尖极小幅度地抠了一下桌面绒布——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牌会到她手上。

对面坐的彭东瑞加了新一轮的赌注,捻牌看牌,唇边吐着烟,一双窄目隔薄烟昏灯,阴恻恻看着钟弥,斜唇一分笑,不怀好意,明目张胆。

过浓的烟味触手一样延伸,空间似被圈成斗兽场。

钟弥呼吸道像黏住纸屑一样干痒,手边的饮料已经喝完,柠檬片见底,她忽然不舒服,低头用手捂着嘴,咳了两声。

旁巍扫来一眼,将所剩不多的烟,戳进烟灰缸里,望向彭东瑞。

后者无视旁巍的提醒,只笑着说:“这种场合还没来惯?真是难为钟小姐了,要习惯啊,不然以后怎么玩?”

说完深吸一口烟,朝他怀里搂着的女人脸上吹,那个看着比钟弥还小的姑娘娇笑着贴他更紧,撒娇说熏死啦。

钟弥顿时泛起一阵不适,心理大于生理,只捏牌的手指稍稍用了用力,没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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