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山龙估计没人肯说，这可是换丹药的公平机会。他也不难为重修了。重修说过自己拿的最少。

至于，夜里有什么新的诡异怪事发生？比如，变成婴儿的兔子真的会比长相可怕的兔子更折磨人类？月宫来的怪物们是怎么判断人脑恐惧的？一个人如果蒙住眼睛堵起耳朵，这些婴儿不就是送人头。

说到底，古山龙是名调查员，他最关心的永远是魙系宇宙里的千奇百怪——一切记录，寻找和探索多元未知生命的工作才是他来调查的初心。

古山龙带上思考，踱步先回了旅馆。

今日的最大收获，方师哥把村里唯一装宽带的一间空房分给他了，古山龙快有家了。

古山龙中午拿的快递现在正堆在旅店门口，天色越发浑浊，讲不清哪个一眨眼要下起雨。古山龙拿手挡头走快了一些，却发现血手套早把所有大件拖到了屋檐下，撑起雨伞挡住了纸箱。

重修说过，血手套从来不网购和点外卖，其他两个人是经常从外头添置东西的。

古山龙试着猜血手套的心理。

进门，古山龙先归还雨伞。血手套折叠收起，递了一包泡面。古山龙认为血手套此举是想给二人交谈的余地，古山龙用叉子别住桶给泡上了，没急着上楼。

身处里世界的边缘，血手套的电视节目信号也很差。

女主持人的脸在血红和雪花之间切换，里头刺啦刺啦的。这是旅店唯一出人像的频道。

这时，血手套突然找新来的村民对话，你一定要留在这里考大学吗。

古山龙嗯一下，发现柜台压着那本涂画册。古山龙翻看起来，反问这里不好吗，我父母全去世了，亲戚没人收留我，去不了别处了。意思是被同化成毛怪是他唯一的路。

血手套没批判这种没钱才不怕死的现实无奈。

一改前日的态度，血手套道，那你每晚多用兔子换丹药，剩下可以存起来。兔子不是无敌的。最重要的是，大脑要经常保持一些正面想法，别听有些人的。

古山龙觉得血手套想告诉他一些真正的村民生存规则。

两碗泡面被搁桌上等时间，看到古山龙暂时不走。血手套干脆科普起了嫦娥归乡的后半截：

“在古代，嫦娥药又叫人丹，我们吃的并不是，你猜当年的‘人丹’会叫这个名字的原因是什么？老嫦娥跟人类好好的，怎么为了一颗人丹而反目成仇？他选择重新下凡想实现什么目标？”

古山龙真不知道抱朴子放弃月宫回人间的志向，血手套跟着说出了一些有神话色彩的话。

“抱朴子带来的人丹，只对好人起作用，他希望创造一个只留下好人，坏人全部消失的世界，抱朴子怕这种丹药被有私心的人吃了，一早告诉过村民这点，人类开始照做，大概身与心的想法不匹配，很多人吃完浑身长毛。村民们认为抱朴子骗人。抱朴子说，我这辈子只炼过一种神丹妙药，我不藏私全给了你们，是你们的本性无福享用。”

血手套顺带第一次提了领导和他翻脸的经过。

“县政府那个人，他起初也不相信自己属于神想灭绝的那一类凡人。后来，我们每次干了什么，心里只会想着，大家都不是好鸟，在这里做好人太亏了。”

古山龙真没想到……

血手套会把这事说了。

村里的三个人全说自己是坏人，外人能加入的理由原来也和人性有关。抱朴子的那颗原版丹药就是用来评价人类善恶的，你吃了长毛，说明你有私心，是不合格的好人，能来这里。

本来，人的自私是可以被藏在心里的。

不说出来，你还能叫自己一声好人。

可惜，三人当年意外拿到丹药配方后，抱朴子的考验竟把这层虚伪的皮囊撕开，三个人发现各自不可靠，于是再也不信任彼此的话。

他们所在的这家神秘乡村旅店，无数个空房门诡异张开了哑口无言的嘴巴……

那颗考验人类的神丹究竟考验了村里世世代代的多少人……

古山龙听了问：“很多人小时候想过拿妈妈钱买糖，这算坏吗？人还能没有瑕疵？”古山龙发自内心不觉得。血手套看这位新村民这么正点，拿脸骗骗小姑娘就行了，管什么善恶呢。他收起板子答，第一次发现自己不算好人都会很难接受。

是么，在你眼中，这是坏吗？

古山龙在心里没问出来，他站到了一个雾气重重的三岔路口。前夜的怪物们在里世界诡谲探出触角，村里的三人，分别从不同的路口向他说出了自己的过去。

血手套终于讲完了，他问：“想好怎么拿丹药了吗？是躲起来还是加入我们猎杀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