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粽子的故事+朔雪+偃戈尽觞(21)

作者:三千界

我喝不了太多,可这般的好酒……

肖大哥,钱二哥,乌三哥,赵四哥,算我们的五人份,绰绰有余了罢?

八、

极北之地,这般时节,早已经飘雪,天地间都是雪白雪白,冰冰凉凉的。

和往年,一个人,想着这些那些的旧事,坐在那个无名小山坡上半腰的老树墩上。

喝一杯,祭一杯。

敬天一杯,敬地一杯。

而后,继续喝一杯,祭一杯。

直到半夜时分,坛空酒尽。

那老客栈还是老样子。

挂在门外,一左一右的“宿”、“食”二字布旗,比前一年又破了些,旧了些。

掌柜的按我早先的吩咐做了拿手饭食,已经歇去了。

剩个小二哥顾着灶上的东西,瑟瑟地打着盹等我。

多多打赏了些银子,挥挥手让他睡去。

没有什么要他继续忙活的,用了这些温热的饭食,我也要回房歇息了。

我真正没有想到,我会在那时,那地方,遇到他。

小二正合上留的最后一块门板,却有个官差扑上来敲门求宿。

是押解犯人的两个差爷。

不好伺候的客人。

架子大,吝啬又挑剔。

他们瞄了我一眼面前刚刚开用的热饭,正要开口说什么,眼神又溜到我身侧的剑上。

其中一个扯了扯另一个,两个噎了声。

连吩咐小二做事的嗓门也低了些。

还算是有几分见识的。

自顾自用了饭,上了楼。

楼梯转弯的地方,眼角不经意落进他们三个。

那个被押解的,有几分眼熟。

江湖上,平白无故觉察到什么眼熟的,总是要出事的前奏。

不敢掉以轻心,当下凝神一想——

竟然是那个镇远将军!

日日皱着眉头拼沙盘,搏杀敌众不要命,中了春药只会扭来扭去,二十一岁尚在室的名将之后。

我搭在剑把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真是不堪回首的任务。

还好,现下去了面具易容,他不可能认出我。

贬籍流放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

出生入死的将军,班师回朝,没的封赏不说,却是这种下场。

不过,其实也难怪。

庙堂之事,哪里有楼里那么明晰。

功高震主。

权势之争的牺牲品。

在营时令行禁止,触犯了其他人的利益,一旦边疆暂平,帅印一收,那就……

诸如此类的理由,随便找一个便可以拿下他小命。

流放,大概还是求情得来的。

不过记得当初的资料里,他父亲旧部多在西北,碧落这边的军中,若他的对头要做些手脚……

没准还不如午市斩首干脆。

……

……

摇摇头,宽衣枕剑而卧。

明天中午大概能放晴,去给肖哥他们的衣冠冢清清野草罢。

9-10

九、

跟店家借了锄头,拎了些猪头肉,几斤馒头,一坛烧酒,我去上坟。

当年,偶尔几个哥哥在攒的媳妇钱外,得了些外快余钱,买了酒凑一块热热的时候,便是这般的。

我当年尚小,平日里没什么事,差使少,也简单。

用肖哥的话说,跑上半天腿也就赚串糖葫芦,算来还不够鞋子磨的……

……诸如此类。却也是实话。

咕哝到了末了,总是一拍我脑袋,你小子还是蹲马步去罢,哥哥们买酒了少不得你一份!

乌哥常常接着损上一句,就你那点鸡巴肚,你三哥哥我少喝半口,便够放倒你了!

……我少时的酒量,的确没话说。

浅得没话说。

听得脸上挂不住,就暗里磨牙吞着口水想,酒喝不多,猪头肉,少不得把你那份也吃了!

钱哥赵哥一边总看了笑,赵哥没准还摸摸我脑袋,拍拍肩,攘一把,来个感叹。

——小方子你昨儿还一脏兮兮的乞儿穿了开裆裤满地跑呢,今个居然能灌马尿了啊!

理着坟上杂草,随手把几样东西堆到坟前石上,一边,便禁不住想起哥哥们的往时来。

这些年生死见多了,那时候的一场噩梦般的厮杀,想到了,也不会再怎么了。

反倒是早年那些日子,却还记得清楚。

偶尔想起,竟还能心里自个乐乐。

清完了草,又垫了几块石头圈出土包,添了些土,我开了烧酒。

才喝了几口,隐隐听得来路上有人声。

过路的罢。

这里挡了一片小林,他们看不到。听起来也不是练家子,不干我事。

却听得其中一个朝林子里来。

正要避一避,那人在林子边抱了块大石头,又回去了。

按说不干我什么事。

可是听这步子的声音,是昨日里两个当差的一个。

这里是处荒野,少有人过,所以这个坡,连个名字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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