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180)

作者:俞夙汐

那人一叹,满腹无奈:“昨夜并不如何痛,以为歇上一晚或可好,况且三更半夜,也无处寻医问药。”自然,还不欲与眼前人添扰!遂昨夜刻意随在他身后慢走,以教他无从察觉;而心内也确存侥幸,想过一夜或可自愈!不想今日非但未能如愿,却还恶化至此,实令人懊恼。

人地两生,越凌自不知何处寻医问药,只得求助于三公,却得知此处偏僻,须到二十里之外的市镇方能寻到医馆,然因路途遥远,大夫多不愿出诊!南宫霁又伤在脚,行走骑马皆不便,偏此地还寻不到车轿!更为不巧的是,他那两坐骑也均负伤在身,又连夜奔袭,今日看去皆已怏怏,尚不知还能行走否!

除此,更教越凌为难的是---缺钱!他身上无钱,南宫霁则好在张令其细致,当日与他收拾包袱时,放了些银两在其中,而那包袱一直在马上带着,这才可与二人一解急困。只是在路上这几日,这钱也教那人使得所剩无几了!何况如今还需治伤,果真不知还能维持几日。。。

朱三公看他焦急,便道他村中实也有通医术者,或可请来一瞧。越凌闻之,但显迟疑。

三公自知似他这等贵家公子,对乡野草医不甚信任,遂才未将此事早告知,然至当下,越凌的难处他已见得一二,便劝道:“不妨先教他来一瞧,若官人以为不妥,到时再想他法亦可。”

越凌略沉吟,然想再耽延下去,恐误了那人伤情,也只得点头。

三公依言而去,须臾,带回一人。越凌瞧了,却是一怔,因这,竟然是个女子!三公言她也姓朱,乃这村中人氏,自小学医。

越凌略一侧目,看她约二十出头年纪,相貌实是称不上好:眉目尚可,却鼻塌嘴大,面上显是施了浓重的水粉,过红的胭脂在那塌鼻四周铺展开,看去似秋日的红柿,教人忍俊不禁!身上虽粗衣布裙,却偏沾红挂绿,又举止鲁莽,高声粗气。因是一时但只蹙眉:说其尚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实教人难以置信!

只是既请了人来,当下反悔也不是,况且三公一再从旁劝说,言其虽年轻,医术却可,尤擅治筋骨伤,村中许多人的伤病都是经她瞧好的!

或也是瞧出了越凌的犹疑,那女子倒不乐意了,直问他医不医,又道家中尚有活计未完,不医她便走了。

越凌为难,只得望向南宫霁。

那人无奈一笑:事已至此,不医又能如何?且三公是个良善人,不至说谎,便且信他一回罢!遂冲那女子一颔首:“有劳了!”

好在女子是个爽利人,见此倒也不计前嫌,便上前替他查看伤势。虽说其人看去粗鲁,诊病时落手却极轻,南宫霁那患处原是丝毫碰不得,然当下教她触摸来却不觉如何痛楚,心中才略安定,想她的医名或也并非全是虚妄。

须臾,那女子起身叹了一气,由上至下缓缓打量着伤者,那眼中的意味甚难解,一时看得人心惊,忙问如何。

却闻她道:“不打紧,伤筋未动骨,上些药过几日便可痊愈!”

二人闻之略宽心,却又对她那一叹大惑不解。

还是三公问道:“那你方才作甚叹气?”

她抱臂一嗤,丝毫不掩语中的不屑:“我是叹他养尊处优,明明以马代步,却也至伤成这般,果是孱弱不经风!”

那二人闻此,面上不约而同一热,颇有些羞恼,然对着一女子,又无从发作。偏巧三婆此刻入内来,听闻此言,乃将昨夜他二人遇狼历险之事道出,以此指摘她不知底细口不择言!或也因此教她生出几丝悔意,便借口回家取药先行离去了。稍晚些,果然取了药来,针灸化瘀后与伤者细敷上,果觉好了些。因而各自也不再提前事,权且相安。

接下两日,南宫霁的伤势逐渐好转,然依旧不便行走,那女医朱贵善倒是日日前来与他针灸换药,不仅如此,还将马的伤也一道治了!只不过,这每日里治伤的花费也不小,看着日渐清减的钱袋,越凌只得暗自嗟叹,但盼侍卫们尽快寻来,解他此急!然回想当日,他等能否安然脱身尚不得而知,何况自己与南宫霁慌不择路,当夜一路奔袭,如今都不知身在何处!只据朱三公说,此地棣属邙山县,乃在偃师之北!原他二人早已走离了主道!侍卫们便是能得寻来,恐也还须两日。

入夜,昏暗的油灯下,越凌摆弄着桌上的碗筷,不禁一声轻叹:清粥豆腐,顿顿如此,虽也知乡野人家,清苦是常情,但得一日三餐有着落也当心满意足,然无奈这养尊处优的口腹实难屈就,但说一两日或还可忍耐,只时日稍长,便着实难以下咽了!这便难怪那人一整日皆说没胃口,实则他又何尝不是一看到这清白之物便心生厌烦?!然有何法呢?便不说他手头余钱不多,便是寻遍这村中,也找不出甚像样的吃食!他或还可将就,然那人有伤在身,若日日不思饮食,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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