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85)
这次负水是不敢谴责他私闯民宅了。
后门进入是一方围院,中间栽着一株老槐树。负水小心打量着周遭,忽然一处墙上木板被推开,隐隐可听见门后传来贩夫走卒的叫卖声。
此处应该也是一个前店后院的临街铺子,只是后院深,设了好几道闸门。
来人容貌普通,眼神没看着李珰,却是盯着崔负水,走近了躬身朝着李珰一拜。
“主子,这——”那人眸色似鹰隼,尖锐地刺探着一旁安静沉默的人。
“不必忌讳,可信之人。”
寥寥八字,他说得轻快。那人同负水却是同时惊讶地看向李珰。
一人惊的是李珰竟然有如此信任的心腹;一人惊的是李珰怕是要做什么大买卖。
那人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书信,怕是极其贵重之物,书信的用纸平滑干净,一看就是上上品。
李珰接过,从胸口的衣襟内掏出一团蓝色绢布,散开后里面是一方铜印,一盒点漆。他在书信封口处落下方印红痕,沉声嘱托:“稳中取胜,消息直接传回京城。”
“是。”
无人敢写帝皇书(18-5)
出了神秘的会面地点,负水不敢出声,安静乖巧地赶在李珰身后,二人正沿着城中河渠往城门方向走,城门守卫如今已换成李珰的人,不必担心过了闭城门的时分。
也正因如此,负水暗暗观察四周,发现城中巡逻的卫队有些不同寻常。
她眼神不错,记忆还算平常,却也能发觉有一队人马连续晃悠出现,几乎围着二人溜达,几张人脸她都要记熟了。
她瞧着李珰步履如常,神态冷清,唯独嘴角处不安分地微微抽动着,像是随时吐露的蛇信子。
李珰说要“打草惊蛇”,现在是行至“打草”阶段,还是“惊蛇”阶段,她一时有些拿不准,却也知晓李珰素来心思深沉,进退有度,不做无把握之事。捏紧怀中绸布的边角,脚步一步一步几乎准准踩在他的脚印上。
日暮时分,人马散去,摊主麻利地整理铺子,将货物搁在竹篓里,双肩负起,城门口出入的人流渐多,拥堵成长队。
负水藏在张扬的酒旗后,盯住城门口的卫兵细细观察了片刻,终于扭头冲身后的李珰禀告:“公子,我们的人都被暗地换了。蛇跑得很快,现在打吗?”她在脖子上比出一个剌刀子的动作。
李珰想起先前她拿剑刺人时的瑟缩发抖,如今已是自信淡然地说出杀人的话,不禁因为这种同化生出一点欢愉。
他挑挑眉,看向二人身后的石桥,下面是幽幽流淌的河水,通向城外山溪。
安容城的百姓用水多取自城外山涧,城内修了沟渠直接引入活水,方便百姓使用。
“今日我心情好,再教你一招打蛇的技巧。”他语气轻快,眼色得意。
负水还紧张盯着远处搜寻二人的卫兵,悄声问道:“是何技巧。”
李珰将手中端了小片刻的绸布放在地上,本是打算裁出两条腰带的。
负水小心转身,掩住身形:“公子这是何意。”
李珰蹲着身子,将绸布卷成牢牢一圈,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打了死结。他抬眸扫了一眼她的腰腹:“会凫水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虽然那是多年前的事,小时候她在富水边长大,阿爹说她五岁的时候便跟着村里的野小子下水嬉戏了。
“系上。”李珰将另一头递给她。
负水接过,学着他的模样系了死结。李珰引着她来到河岸边,眸色幽静,同水面倒影对峙。
“下水后记得一定带着我。”李珰严肃地嘱咐她。
“公子不会凫水吗?”若是此刻负水还不知道李珰想做什么,那就太丢人了。
李珰面上流露出一丝窘迫,稍稍清了清嗓子:“会,但时间不能太长。”
“放心,我一定带你出去。”负水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
李珰轻笑一声,扯了扯二人中间的绸布绳,确认它是否牢靠。而后眉眼飞扬,语气骄傲地说道:“如是蛇在洞里,不在草中,你便得声东击西,引蛇出洞。”
音落,他将玉冠解下投掷水中,随便摸了一根绳线将发丝牢牢束住。倾身没入水下,天水青的芙蓉缎在水中晕开,同清水融为一色,这渠水本就引自高山清涧,与天水之青同出一脉。
负水下潜得更深,腰间绸带在水波荡漾间感受到一股牵扯,她不时回头看上一眼,李珰也抓紧时机向她指明方向。
负水暗自感叹自己的童子功不错,虽然带着一人,好在如今肢体强健,游了半个时辰尚能撑住。
上岸之时,李珰已经脱力,负水不得不架住他的双臂将他托上岸,自己也瘫软在一旁的软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