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12)

作者:穿竹

鹤云程寒声道:“本公子的话就不好使了?”

领头侍卫立马低头道:“不是。”

“把这人留下,我亲自审问,还劳烦三位帮我喊楚医官来一趟。”鹤云程随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血,才发现轻易止不住,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请楚和意过来处理一下。

三个侍卫领命下去,只留鹤云程和那琴师二人共处一室,很奇怪的,那琴师自从看见鹤云程的脸后,就完全没了杀意,只是呆呆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嘶——”鹤云程慢慢感受到颈部传来的刺痛,不禁闭着一只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琴师见状,竟向前爬了两步,似是想替他看看伤势。

鹤云程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颈部,缓缓蹲了下来与琴师的目光持平,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姓名?”

“……温成谦。”他嘴唇嚅动了半晌才轻轻地回答道,好像姓名于他而言是一种很久远的事情了,温成谦眉头紧锁,眼中带着疑问和难以置信望向鹤云程。

“温成谦。”鹤云程兀自呢喃道,他半眯着眼睛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这两人明摆着心中各有疑问,却偏偏都一言不发。正当这时候,楚和意提着药箱跑了进来,冷不丁地看见鹤云程和温成谦靠在一起,两人不过相隔两步的距离,温成谦以一个窘迫的姿势跪倒在地上,但看上去不似失去了威胁的样子,楚和意心里疑惑鹤云程为何会将自己处于这种危险的局势之下,拎着药箱一个箭步就冲上前挡在了二人中间。

“鹤云程!”他厉声道:“这人怎么还没被押走?”

鹤云程最后回头看了温成谦一眼,缓步退回到软榻上,淡淡道:“人是我留下的。”

楚和意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温成谦,又看看鹤云程,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留下他?为什么?”

“你不如问问他方才为什么留下我,他可是只差一点就能杀了我了。”

雨水

楚和意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他打开药箱取出瓶瓶罐罐倒在鹤云程的伤口上,看见鹤云程紧缩的眉头,他挖苦道:“哟?公子还会疼?”

鹤云程没理会楚和意,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温成谦,嘱咐道:“别留下疤痕。”

楚和意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答道:“我尽量,这人可是真的下了死手了。”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取出纱布,小心翼翼地裹在鹤云程的脖颈上,动作轻柔细致极了,他不解地问:“公子留他有什么用?烟云泽数年前就被灭国了,遗民遍布中原六州和燕玲十四州,这人心思歹毒,伤公子至此,万万留不得。”他替鹤云程包扎完,收拾着将药品放回箱子里,站在鹤云程身边同他一起看着温成谦。

这人中人之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地了,头发也乱蓬蓬的,似是经历过拉扯,神色萎靡不大有精神的样子,身上能看见皮肤的地方都遍体鳞伤,一把断了弦的琴孤零零地在地上,就和主人一样破败难堪。

鹤云程盯着他,轻声道:“再取些药来。”

“公子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不是给我。”鹤云程仰了仰脖子,示意温成谦,说道:“是给他。再取一身衣裳来。”

楚和意万分不解,但他与鹤云程相处数月下来,明白他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领命提着药箱又下去了。

鹤云程望着楚和意走远的背影,歪了歪头轻笑一声望向温成谦,一副奉陪到底的样子,说道:“他走了,说吧,你认得我?”

温成谦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那你为何停手?”

温成谦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着鹤云程,语气肯定地说:“我认得你这张脸。”

“我问你,你娘……是不是黛姬?”

鹤云程呼吸一滞。

温成谦见他有所反应,接着道:“那不是你娘的名字,你娘名叫温时宜,赐号黛姬公主。”

“是……我的长姐。”

他看见鹤云程半晌没有动静,只是面色凝重地望着自己,末了冷笑一声道:“真是疯子。”

“我没疯!”温成谦着急忙慌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你长得,和你娘几乎一模一样!她现在还好吗?”

他自顾自接着说道:“当年要不是天都攻打云烟泽,黛姬应该与宰相之子结亲,后来内忧外患,人人自危,那些士兵打到皇城底下的时候,大家都四散逃离,父王死社稷……”温成谦眼看着还要一直说下去,鹤云程几步上前,卯足了力气一脚踹在他胸口,温成谦被他踹得一个踉跄向后倒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半句话被来得及出口就吃痛得闷哼一声。

“怎么动这么大的气。”楚和意提着工具和衣服急急忙忙地快步走了进来,越过温成谦一把扶住鹤云程,后者整了整衣衫,皱着眉头斜看着倒在地上的温成谦,边咳边说道:“一派疯言疯语……”

他的咳嗽细碎而难以停止,楚和意将药和衣服扔给温成谦,拽着鹤云程的胳膊走到一边,背对着温成谦小声说道:“公子近日来经常咳嗽吗?”

经他这么一提鹤云程才觉察过来,最近他确实经常咳嗽,不过他想来是上次高烧落下的咳疾,便也没有在意,他反问道:“是,和上次高烧有关吗?”

楚和意闻言脸一黑,拽过鹤云程垂着的手腕临时给他把了个脉,他指尖把切中脸色愈发的不好看,沉声道:“有关也无关。”他放下鹤云程的手解释道:“这咳疾本就是毒发的附带症状,只是现在未免也太早,想来是因为公子近日愈发体弱的缘故。”

“公子。”楚和意看上去完全没和他嬉皮笑脸,严肃地说道:“楚某认真同公子说,公子务必不能再冒险,咳疾只是第一步,这初期表象来的如此之快,证明公子的性命正在以超乎预期的速度流逝,望公子千万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鹤云程咳得有些缺氧,脑子有些发晕,但他仍透过楚和意死死地盯着温成谦,胡乱答道:“我心里有数,你先在偏殿给他找间房间让他住下,傍晚萧璧鸣来此处时,断不可放他出来。”

温成谦一边手忙脚乱地换下一身破布烂衫,穿上新衣服,一边迎上鹤云程的目光,他也是聪明人,知道鹤云程这个反应,自己说的八成都是对的,否则一个沉静如水的人不至于慌乱如此,再者那样一张脸,一眸一笑都有万种风情,明明是清冷疏离的容貌,却无端在眉眼处生出一种风情来,平白增添了一种矛盾感,叫人一眼难忘。他温成谦万万没想到,还是凭借这样一张脸与自己的亲侄子相认。

傍晚萧璧鸣来到质馆的时候,见上午那琴师不见了,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弹琴的呢?”他随手将披风扔到下人手里,在桌前落座。

鹤云程给他沏了一盏茶,心里明白不能让萧璧鸣见到温成谦,此人目的不清,敌友不知,再搞清楚底细之前不能让他在萧璧鸣面前乱说,可萧璧鸣掌控欲这么强的人,越是欲盖弥彰有所遮掩,他便越是不信任,就越要亲自去探查。

萧璧鸣举起茶杯呷了一口,举起茶杯的过程中,他透过手指的间隙观察着鹤云程的表情,见他神色自如地给自己也沏了一盏茶,淡淡地说道:“犯了点小错,被臣打了一顿,眼下拖下去医治了。”

萧璧鸣闻言竟笑了,他放下茶盏,手臂越过桌面一下子挑起了鹤云程的下巴,他一惯喜欢这样,像欣赏一件藏品似的,半是稀奇半是爱怜道:“哟,你还会打人呢?”鹤云程被他半逼着抬起下巴,不得已露出了颈部的伤口,牵动到伤处,他却毫无反应,反而是萧璧鸣一张俊脸瞬间黑了下来。

雨水

“谁弄的?”萧璧鸣沉声问道。

见他面色阴沉,鹤云程故作云淡风轻答道:“没有旁人,是我愚笨,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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