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49)

作者:青草糕

原来,他想要征服的从来不止是她这个人,更是那个桀骜难驯的灵魂。

倘若奚旷今夜真的要对她做什么,她……她该怎么演?

桑湄望着床帐顶,重重地呼吸着。

耳畔温热的气息挪到了脸颊侧,阴影覆盖住了她的视野,她对上北炎宁王幽深的瞳孔。

“为什么是我?”她艰难地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南邬皇室,人人都是软骨头,唯有你,才是一匹值得驯服的烈马。”他拂了拂她微微汗湿的额发,轻声道,“温顺的马,人人可骑。而唯有烈马,驯服后,只会认定一个主人。”

他猛地咬住了她的嘴唇。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男女之间该有的那点温柔缠绵,上来就是发疯一样的恶意,攻城略地,拆吃入腹,不把她撕扯到鲜血淋漓,不肯罢休。

她不敢再动,唯恐痛着自己,却见他停了下来,不满地逼问:“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挣扎?你不是说,百依百顺,就是自甘下贱吗!”

他一只手攥住她细长的脖颈,愈收愈紧,愈收愈紧,令她几乎窒息,连疼痛的低鸣都难以发出。

桑湄瞪大了眼睛,眼角沁出细细的泪花。

还演什么?有什么可演的?她是真的要死在他手上了!

她留了长甲的五指死死掐住他肌肉贲张的手臂,牙齿恶狠狠地叼住了对面嘴唇上的软肉。她是有虎牙的,尖尖的一道,但凡他有点大动作,说不定就要被她真的叼下一块来。

感觉到嘴唇上传来的尖锐痛感,奚旷终于有了短暂的停顿。

那只攥着她脖颈的手松开了,两根手指抵住她的牙关,用力把她掰扯了下去。

桑湄倒向一旁,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刚才眼前甚至都黑了一瞬,那种濒死的感觉不想再来一次。

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飘到鼻尖,她一抹,才发现嘴角痛得厉害,正在流血。再扭头看向奚旷,只见他嘴角也破了一道,正伸着手指,抹去上面的血。

“不错,这才是身为南邬公主该有的样子。”他满意道,“百依百顺,本就不是你的作风。”

奚旷已经是个疯子了,桑湄也差不多要疯了。

如果现在手边有个凶器,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挥下去。

但她没有,身边所有的利器都被收走,她陷在柔软暖和的被褥里,筋疲力尽。

奚旷捧过她的脸,细细舐去她唇角的血迹。

这一回,他的动作轻柔了不少,可说出的话却刺耳至极:“秋穗有没有告诉你,你的那位太子哥哥,曾想让你去北炎和亲,结果被你给设计逃了。”

桑湄一怔。

“可惜天意弄人,你注定是北炎的女人。”

“今日,是你家人的忌日,却也是你清鸾公主侍寝的吉利日子。”

啪!

桑湄一巴掌扇在了奚旷的脸上。

他没有防备,被她打得偏过头去,舌头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幽暗的目光再次转了过来。

她目眦欲裂。

她是亏欠于他,她是有愧于他,所以他想如何对她,她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是报应。

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容忍这般诛心之语。

他在逼她,他在逼她展露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哪怕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也要逼她变成他期望的那样。

看她如此愤怒,如此不能自已,他竟轻轻地笑了起来。

“恨我又如何?我要你往后余生,再也忘不得我。”

这一回,她终于不再是昨日那个曲意逢迎、刻意讨好的乖顺模样了。

她变得鲜活有力、变得恣肆冷冽,他看见她露出冷笑,柔软的手臂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长甲狠狠撕开他的血肉,旧疤叠着新伤,皆是她大发慈悲赐予。

鲜血顺着他的皮肤坠落,熟悉的疼痛再一次蔓延,令他有种久违的痛楚与狂喜。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个失忆温顺的侍妾。

他要的,从来只有真正的她。

看罢,非得让他逼一逼,那个熟悉的她,才终于肯回来。

这回换她撕咬他,打骂他,可他只是牢牢地抱紧她、锁住她,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尖,吻她的嘴唇,吻她的下颌。

只有她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刻下那些痛楚,才能证明,她就是她。而只有他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痕迹,才能证明,此时此刻,她属于他。

她是观音,亦是妖孽,他是她一手造就的作品,又被她一手毁灭。

他颠沛流离,终于将自己重新拼凑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如今还需她点化,才能彻底地由鬼变成人。

而她,也注定被他拉下神坛。

一起坠入淤泥。

-

朱策其实是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来敲门的。

但是情况紧急,不得不报。

哐哐哐!哐哐哐!猛烈的拍门声,令奚旷皱起眉,不得不停下。他深吸一口气,喉结一滚,松开了桑湄,披衣起身,往外走去。

奚旷打开门,冷风灌进屋内,吹动他尚未合紧的衣襟,露出里面几道还在渗血的抓痕。

朱策不慎看见,赶紧移开目光,却发现殿下下巴上居然也有一道牙印,大为震撼,一时之间,眼珠乱转,最后只能盯着一旁的门,努力正色道:“殿下,哨探来报。”

奚旷揭开信封上印的火漆,看了一眼,便把信纸放烛台上烧了。

“不是什么大事。”他说,“只不过那帮文臣要提前到了。准备一下,明日接风宴。”

“这么快?”朱策有点吃惊,“不是本来是后日才到吗?”

奚旷身为亲王,已经得了军功,当然不能再长留在南邬地界当土皇帝。这批文臣就是奚存派来与他对接政务,接手后事的,只等交接完一切琐碎,奚旷就要拔营回去了。

“许是听说我动手了,急了罢。”奚旷不以为意。

“他们就算真在现场也没用,陛下都发了旨意,让殿下处理南邬余孽,他们还能拦着不成?他们不过是觉得,殿下不等他们便行动,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罢了。”朱策说。

“等他们做什么,等他们指着鼻子骂我贪恋美色?收了个亡国公主当妾?”

朱策摸摸鼻子:“……属下可没有这么说。”

“该斩的都斩了,该收的也都收了,总不能逼人把吃下去的饭吐出来。”奚旷神色淡淡,“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奉了父皇的旨意来的,还是要好好招待。传令下去,今夜都别睡了,你也替我把还没整理完的卷宗拿来,明天直接抬去给他们。”

朱策四下一瞥,正殿内别无他人,安静至极,忍不住道:“明日接风宴,殿下这里……”他指了指奚旷的下巴。

奚旷抬手一摸,面不改色:“明日就消了。”

好罢。朱策又道:“那桑姬……”

“把她和侍女关回披香殿去。”

朱策洗耳恭听。

奚旷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有事?”

朱策一愣,随即道:“……没有,那属下这就去办。”

明明刚才还和人家在一起,他还以为殿下会交代一堆有的没的,没想到这次却没有。看来是他多虑了,殿下对这个清鸾公主,果然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

秋穗走进寝屋时,脚步不由一顿。

屋内的场景岂止一个“混乱”能概括,床单被褥乱成一团,枕头掉在地上,仔细一瞧,甚至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血迹,简直像是什么凶案现场。

而桑湄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休息。

看到她皱巴巴的衣服,秋穗的眉头狠狠一跳:“桑姬,奴婢服侍您更衣。”

桑湄看向她,抬手揉了一把脸,露出一片带着红痕的肩头:“大半夜的,更什么衣?”

她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破碎的纸屑摩擦。鬓角有些汗意,整个人看上去疲倦又凌乱。

“宁王让我们先回披香殿,此处有其他要事待办。”秋穗看着床上一片狼藉,咬了咬唇,才道,“奴婢去给桑姬打盆水擦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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