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4)

作者:行止将至

陆允时心里仿佛拨云见日,疑惑了许久的事情在此刻恍悟。

“此为女尸,你先画男相再画女相,可是说这张脸动了手脚?”

“是的,大人。”余安面色一动,暗自啧叹这人还是那么聪颖,她什么都未说明,只是看她作画便什么都猜了出来。

“此人的确为女子,但却是女生男相,从鄂骨处的细碎齿状来看,应是后来动了骨头。但并非是刀剔所致,我猜可能是常年服用侵蚀的毒物才改变了容貌。”

此话一出,那些个看笑话的衙役不禁面露惊色,连带着看向陆允时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没想到这回还真给他捞着了一个有本事的?

陆允时倒没什么大的反应,“以后你就在大理寺做事。”

余安一听,心中雀跃,下一瞬却听到男人淡淡开口,宛如晴天霹雳。

“做我的贴身衙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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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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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是伪君子,但只做你的裙下臣。#

第3章 共乘一骑遇险

余安两只杏眼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呆呆地问:“那......那也是和大人住在一起吗?”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一个“也”字,在本就怀疑二人关系的众衙役眼里,这分明就是说漏了嘴,一个个的相□□头,一副懂了懂了的神情。

陆允时脸一黑,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屋内的气氛陡然间冷凝下来,众人一瞧不对,连忙拍拍衣服离开了敛房。

余安被吼的一愣,掩在衣袖下的手握紧,她撇着嘴嘟囔:“不是你叫我做你的贴身衙役么......”

“贴身衙役不是贴身丫鬟。”

陆允时皱眉看着面前一脸懵懂的少年,心里十分怀疑,看上去这样蠢头蠢脑无甚心机,若真的是在做戏,那功夫可够深的。

余安不知道自己在陆允时心里已经变成了“蠢头蠢脑”、“演戏功夫深”,一心想着自己穷困潦倒,要是不能在大理寺住下来,她可真的要去乞讨了。

怕是还未给虞家昭雪,她先饿死了。

“......大人,不知道这汴京哪个桥洞下比较暖,我去占个地儿。”

余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着就要拿起包袱往外走,弯着的背脊看上去像个没人要的小狗。

“站住!”

陆允时深吸一口气,脸沉的要滴出墨来,“西苑后边的小屋。”

余安瞬间收回了脚,利落转身,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大人!”

少年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尤其是左颊的小梨涡像是个漩涡似的,将陆允时的视线不断往里吸引,挪不开眼来。

陆允时收回目光,微微转身,淡淡“嗯”了一声。

*

是夜,窗外冷月高悬。

屋内烛火幽暗,余安身上只穿了件里衣,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盯着手里看了无数遍的书信。

这封信是师傅临终前交给她的,里面记录了关于当年虞家灭门冤案的一些线索。

其中提到虞家之所以遭此一难,是因为十年前的“世子误判”一案。

当年,她的父亲虞淮雨是汴京最出色的仵作,年轻时与陆允时的父亲陆闵曾是同窗。

虽然后来二人所走的路不同,陆闵更因受到皇帝重视步步高升,乃至擢升首辅,但陆虞两家依然私交甚笃。

两家的夫人更是义结金兰,在陆允时三岁时便说好了,虞夫人肚子里若是男婴,便做兄弟,若是女婴,便娶来做媳妇。

后来她长到七岁,陆允时十岁,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祥和地过下去。

可在七岁的生辰宴那日,她朝着往日疼她的陆伯伯伸手要糖吃,接到的却是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

缘由便是信上所写的线索——仵作虞淮雨,受贿误判尸体的死亡时辰和原因,导致太后母家的侄子——永安侯府的小世子受冤。

皇帝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一道株连九族的圣旨直接下到了虞府。

而揭露她父亲、提出虞家满门抄斩的人,竟是与虞家私交甚好的当朝首辅陆闵。

信中写到是因为她父亲无意在大理寺撞破了一件关乎他仕途的秘密,为此陆闵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至于那个秘密是什么......信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更怪的是,她师傅临终前说的那句话,“这纸书上所写,不能全信。”

不信什么?不信她父亲是否真的如上面说得撞破了那桩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不信陆家可能并非是当年造成这一切的人?

她此番上京来到大理寺,就是想要亲手查清当年的真相,为她一身廉正磊落却蒙冤而死的父亲昭雪,平反当年的错案。

只是她人微言轻,即便有了这一身画骨的本事,想进入大理寺的核心并非易事。

况且白日里,陆允时让她做他的贴身衙役,那便是他去哪自己就要跟着去哪了,想要查出些什么更是难上加难。

余安将书信塞在枕头的夹层下面,又压了压,准备重新上榻入睡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心下一震,这里可是守卫森严的大理寺,断然不会有什么毛头小贼,难道......是她的身份暴露,引来杀身之祸了?!

余安悄悄端起一旁的大花瓶挡在胸前,一脸视死如归,说什么都要拼死一搏——

窗户“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陆允时一张冷清寡淡的脸陡然出现,两只黝黑的瞳孔看着余安害怕的滑稽样子,眸底闪过一丝谑意。

真是胆小如鼠,算什么男人。

余安见是陆允时松了一口气,正要将花瓶放下来时,悬在半空的手忽然碰到一片酥/软,身子一僵。

她入睡前......解下了裹胸的布衣!

猛然间,余安白皙的小脸变得通红,整个人像个煮熟冒着热气的虾,两只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不下。

屋外的陆允时心里惦记着刚查到的线索,怕去晚了又让凶手跑了,眉心一蹙,“磨蹭什么,快点穿上衣服跟我去菩提寺。”

余安猛地背过身去,小脸羞得通红,“我知道了!”

“你......喊人也得敲门啊!”

原本是略带怒意的质问语气,却从余安的口里吐出来,总带着一股江南的软糯调调。

像是一根洁白无瑕的羽毛尖儿,在人的耳根轻挠似的,勾人得很。

这下倒是陆允时不自在了。不过转瞬他又横眉竖眼,将一切归于余安一个男子矫情的跟女子一样,不都是白花花的男人身躯,有什么不能看的。

“快点,一盏茶时间,”陆允时缓缓转过身,“要是迟了,天亮就滚出大理寺。”

闻言,余安气愤地将手里的花瓶“哐”的一声放在小桌上,又凶又怂地穿好了衣裳,但一时慌乱忘穿上裹胸的布衣。

不过还好,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厚重,天黑根本看不清。

半晌,两人偷偷摸摸绕到大理寺的后门,那里备着一匹马。

一路上,余安都在疑惑,陆允时身为大理寺卿,查案不应当光明正大吗?可是他这副生怕惊动了别人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不待她询问,一眼便看到月光下的一匹白马。

那匹马生的高大壮实,颈间系着一块红缨,像极了当年自己求父亲寻来后送给他的那一匹。

......是那匹马吗?

陆允时脚踩马镫,衣袂翻飞之际,利落地上了马,冲下面一脸呆滞的人言简意赅道:“上马。”

余安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倏地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看着面前高高的马背,有些为难。

她不会骑马,而且身为女子......怎么能和男子共乘。

犹豫间,余安眼见陆允时“啧”了一声,面色不虞地翻身下马。

随后腰间传来一股不容挣脱的力道,整个身子悬空,一眨眼的功夫被男人一手抱起随意甩在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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