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47)

作者:小神话

慕月西拾起地上的鞋,拍拍上头的土,穿上,“木头师兄们不用这么紧张,穿个鞋而已。”

脖子一仰,抬头挺胸,无视头顶倒悬的刀网,免费去旅游似得潇洒惬意,“无花台哪呢,领路吧。”

第28章 呐。

无花台是空明谷腹地一座带有隔音阵的超大平台。

内种一株千年结果的无花果, 四面花草葳葳,视野开阔,唯一缺点是有点热。

按理说无花台处于高势,海拔每上升一百米, 气温约降低零点六度, 无花台乃女床山海拔最高点, 温度应是最低的,慕月西越往台中心走越热, 不过尽头的果子长势不错。

阿信认真数了数树上挂的沉甸甸的果子, “一二三……十七颗果子。此树乃师祖最爱,因这无花果需炙气培育, 方可结出硕果, 师祖不惜去魔渊逮了一只火凤镇在这无花台下, 好以火凤的涅槃火气供养这株仙树。”

阿信仍下一麻袋喂养火凤的饲料,“你在此除了练习师祖给的《音道初成》里的曲目, 还需每日戌时投喂火凤。”

慕月西打开麻袋,里头是人参鹿茸掺杂一起的切片, 好像还有带着血丝的牛肉干,慕月西拾起一块舔了舔, 有点咸。

阿信不敢置信,“这是给火凤的, 不是给你吃的, 火凤每日定量投喂,若喂少了火气不足,喂多了影响仙树, 树上的果子若少一颗, 便是大罪, 你需认真对待。”

看阿信走的凛然,慕月西在后头鸣不平,“这年头人不如畜生啊,畜生有的吃,人没的吃。”

阿信回头,没好气道:“师祖让你辟谷,此罚算是轻的,你这小弟子好自为之。”

阿信走后,整个天台被罩上一层似有若无的结界,仔细看上头有文字符箓闪烁。

慕月西盘腿坐树下,仰头盯着形似大鸭梨的果子,忍不住口舌生津。强咽下口水,翻开《音道初成》认认真真看起来。

不是她真心悔过觉悟,而是这座无花台的禁制封印难倒了她。

她担心万一这几日打雷下雨,无垠天雷又偷摸找上她劈她个外焦里嫩。

她被困荒台,来不及去找大师兄避雷,悄无声息死在这都没人晓得。

大师兄说她手中的金唢呐既出自八音塔,必是大器,音修是要以音化形,以形养身,音通器窍,可有劈山斩海之力。

好在这部《音道初成》注解详尽,实乃入门之良书。

慕月西按照书中所示,掏出唢呐,认真吹奏起来—

嘹音一出,如鬼哭狼嚎土拔鼠尖叫,顿时群鸟惊起,草丛里的小兽也受到惊吓般四处逃窜,仙树的叶子抖了抖,一声尖锐鸣叫自台下传来。

镇压火凤的结界金光大放,天台渐渐透明化,慕月西垂首,瞧见台下的火凤,煽着翅膀仰脖子叫唤。

这叫声—

实在刺耳。

怪不得师祖要在这里设隔音阵,估计嫌她唢呐难听,才发配至此,沦落跟鸟扎堆。

慕月西往台下仍了一把人参片,“叫唤什么叫唤,懂不懂音乐。”

火凤吃了几口参片,安静下来,慕月西抱着唢呐继续吹……

火凤又叫唤起来,引颈长鸣,拿头撞墙,十分烦躁的模样。

慕月西搔头,难不成这老鸟排斥她的唢呐?

很快,她便得到验证,只要她吹响唢呐,台下的火凤就鸣叫不停,跟要杀了它似的,她再往下仍口粮,火凤也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

这日,慕月西练习完第一页曲谱,对台下叫唤的嗓子哑了的火凤,苦口婆心劝道:“听着听着就习惯了,你要习惯环境,而非环境适应你,你我皆为阶下囚,不要这么互相嫌弃好不,我唢呐是不大好听,但你叫唤的比杀猪也好听不了多少。将就将就吧老鸟。”

慕月西被囚无花台半月,期间无人问津。

可能是她态度认真,师祖留给的曲谱真让她看下去,每日□□火凤耳朵取乐给了她不少动力,还真让她练会了前三首曲子。

她抱着唢呐自我感动。

她想她悟了。

阿信留了火凤半月口粮,时间一到,拎着麻袋来续粮。

走进无花台结界的一瞬。

阿信呆了。

麻袋掉地上了,头也不回往外跑……

阿信推着师祖进无花台结界,师祖一眼瞧见他那株宝贝仙树,秃了,果子一颗不剩,叶子掉满地,光秃秃的枝丫刺破苍穹,周边的花花草草无一幸免。

全秃了。

那个小弟子盘坐枯树下,一边翻看膝上曲谱,一边啃口中啃了一半的无花果,旁边架着火堆,上头烤着两只冒烟的小鸟……

慕月西看书看得认真,未发现师祖来了。

待师祖靠近,她咽下口中最后一口无花果,拾起火架上的烤得焦脆的小鸟,“师祖,吃鸟么。”

……师祖崩溃了,哆嗦着唇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台下传来一道半死不活的凤鸣。

师祖垂头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得揉揉眼再看……

他没看错。

往日那个五彩斑斓拥有油光水亮羽毛的凤凰……也秃了。

秃的很严重。

脑壳上的绒毛脱了个干净,翅膀上只零星插着几根颜色再不复从前的黯淡羽毛,尾巴上只拖着三根稀疏长尾毛,犹如秃扫把,整个鸟瘦了好几圈,鹌鹑似得缩在一角,那尖锐斗志的眼神已变得木讷呆滞,好似身心遭遇重创。

师祖自个儿掐自个人人中。

慕月西赶忙丢了烤鸟解释,“师祖英明,凤凰她自己拔的毛,弟子未动它一根毛。”

师祖掐青了人中,帕金森似得指着秃树,“无花仙树又怎么一回事。”

“这个……”慕月西想了想,“应该叫自然死亡。”

“下头的火凤吃不下东西,赤火之气供养不足,这株仙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靡自己掉果子。那果子掉下来慢慢腐烂,我想着与其腐烂还不如填了弟子的肚子,于是弟子就勉强吃了,说实话有点酸不大好吃。”

师祖头一歪,直接晕倒。

慕月西被木头人压着回师祖房门前跪了一整天,师祖方醒。

听见屋内阿信与师祖隐约的聊天声,慕月西揉着膝盖跑上台阶拍打木门,“师祖师祖你醒了么,弟子可以起来了么,再跪下去要出人命了啊,膝盖骨折了啊。”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师祖,听到那小弟子的声音,差点又背过气去,他不顾阿信劝阻,执意起床。

门自内力拉开,慕月西瞧见轮椅上脸色铁中带青青中透灰的师祖,看起来老人家被气得委实不轻。

“你还敢在老夫门前叫嚣,孑然一再拜托老夫照拂于你,今日老夫我给你个体面,你自除仙籍下山,鞭笞寒钉之刑免了,从今往后与天音宗无任何干系。”

“弟子不服,弟子并未做错什么。”

慕月西正脸红脖子粗的叫嚷,郁峰主提着小药箱匆匆赶来,瞧见轮椅上老祖的面色,急得小跑上前,“师祖,短短时日,怎如此形容。”

师祖哆嗦着手,指向跪地的小弟子,“你们招来的好弟子啊,无有规矩,不尊师长,二拆草堂,暗中下药,毁我仙树,不但老夫,连无花台的万年火凤险些命丧她手,桩桩件件,离经叛道不堪入目,我天音宗数千年名誉,岂容这般宵小玷污。”

“这……”郁峰主盯着跪地的小弟子看。

断念不知何时来了,火上浇油道:“师姐实属狂狞之辈,师祖只将人赶下山岂不便宜她,弟子看来,应压她去天邢台受八十一道寒钉之刑再逐出师门。”

“你个落井下石的玩意,如此幸哉乐哉诅咒你同门,师祖郁峰主你们听到了,断念也不是什么好鸟。”慕月西恨不得用眼神在断念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

师祖气笑了,“瞧瞧你们招的天才弟子,毫无同门友谊,落井下石,呵呵呵呵……天音宗千年基业要毁在你们这群无能后辈身上了。”

郁峰主见师祖气得抽抽,忙给人施了两针,他拔掉银针后,瞪向跪地的两位弟子,“灵犀,瞧你将师祖气的,还不给师祖叩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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