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莺娇(59)

作者:春潭砚

“你还不懂事,我看懂太多。”伸手指了指秋露额头,笑道:“公主脾气好才不问,你也别太过,闹出来别人看着没规矩。”

秋露赶紧点头,两人钻进一床被中,杏琳想起今日公主问的话,也好奇对方真不介意矅竺身份,问:“露儿,你那位人倒是挺好,不过——”

秋露明白,如今瞒也瞒不住,翻个身打哈欠,“两人若是长久还在乎那么多事啊,我可不想找个素不相识之人,再有名分又如何?”

杏琳将脸埋入被子里,叹口气,“你这点和咱们公主还挺像,驸马那么好还不情不愿的呐。”

秋露困得快睡着,猛一听这话,噗嗤笑出来,“好姐姐,你一向聪明,怎么这点都看不明白,我还以为你是装糊涂呢,咱们公主心上难道不是有人嘛,从小就有。”

对方顿了下,猜出其中意思,可不愿意相信,仍旧闭上眼当不知道,“别乱讲,咱们公主心里可谁都没。”

另一个眼里生出水雾,懒得再说。

九龙湖北边的宜春阁,矅竺也正偷摸往屋内走,绕过竹帘,突然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他的脚步顿了顿,躬身走进,瞧见苏供奉偎在床榻边,垂眸不知看的是什么,又仔细瞅了眼,原来是自己前几日送出去的云锦手帕。

小太监何等聪明,虽然对方没开口,心里也如明镜般,悄声道:“大人还不睡,再拖下去可就天亮了。”

苏泽兰看他满脸喜色,将帕子放到枕边,绕有兴致地问:“你去哪里了,今夜可尽兴。”

矅竺脸一红,对着聪明人何必说胡话,直言不讳,“小人与秋露姐姐就在花坞那里转了转,没做别的。”

这孩子还真坦诚,苏泽兰笑了笑,“出去玩是可以,不过下次记得要办好事,今日若是别人闯进海棠汤,冒犯了公主,可不好收拾。”

“奴记得,以后再不敢。”连忙认错,又看对方还没有歇息的意思,似乎心里有事,试探地问:“供奉今晚上一切顺利吗?”

苏泽兰往后靠了靠,提起来就心烦意乱,半闭着眼睛,“你猜——”

矅竺立刻嬉笑颜开,“大人要做的事自然能成,奴看那位欧阳公子不是对手。”

奉承话说来就来,苏泽兰不得不赞叹哥哥的枢密院就是会调/教人,抿唇问:“你能知道多少,说出来听听。”

对方不吱声,半晌回:“奴不敢。”

“恕你无罪,我不过无聊,想听听。”

矅竺寻思一会儿,俯下身,“奴也说不好,其实奴就是个摆设,本不该懂这么多,但既然供奉让说,那就胡言乱语几句,错了全当没听到吧。”

他又走进几步,附耳:“依奴猜,如今朝堂只有崔侍郎的案子让大人烦心,虽然他老人家以性命相搏,到底胳膊硬不过大腿,想撼动尚书省实在不易,可如果左仆射身边的人出了岔子,那便百发百中,所以那夜供奉才让小人传云锦帕子到欧阳公子手中,至于里面的东西,奴并不清楚,但那帕子本是公主送来,奴再斗胆猜一下,莫非这位公子有想入非非之心,刚好让咱们拿来用用。”

苏泽兰蹙眉,一字一句都不差,但他的筹算岂是一个小太监能看出来,恐怕还是段殊竹在摸自己的底,倒也无妨,这件事两人坐在同条船上。

“你聪明啊——”抬头盯着对方眼睛,缓缓道:“再过几年,我这里也放不下你了。”

矅竺吓得发抖,扑通声跪下,“大人何出此言,小人愿意一辈子伺候供奉,寸步不离。”

苏泽兰笑出声,复躺回去,摆手,“起来吧,心意我领了,人人都喜欢聪明人,我也不例外,但有一点,你如何猜到我晓得欧阳雨霖对公主有非分之想?单单凭一个帕子——怕是不够。”

明着问矅竺,实则是探段殊竹虚实,好奇这位亲哥哥如何明察秋毫,半点线索都摸得到。

小太监站起身,脸上也浮出笑容,“大人,奴讲个故事吧,小时在宫里当差,有一日上面的公公拿来盘花糕,说要赏给打扫最勤快之人,当时大家都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谁知打开食盒一看,原来是几块苦瓜糕,顿时众人都没了兴致,但奴不一样,喜欢吃,满屋子还有一个人也爱吃,别人都瞧不出来,只有我们两个心知肚明。”

苏泽兰听得发困,懒懒接话,“你们熟悉彼此,当然知道。”

“哪里的事,我们平日连话都没讲过。 ”矅竺越说越起劲,微微抬高声音:“这个人啊,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最敏感,无论外边是谁,若是看上了,要和自己抢都能一眼看出来,比狗鼻子还灵。”

一语双关,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失言。

苏泽兰猛地清醒几分,莫非他心思如此明显,连小太监都能看出来,居然——还拿自己比狗鼻子。

第51章 夏竹摇清影(十一)

夜深沉, 漆黑如墨,苏泽兰剪了灯,强迫自己入睡, 今夜的事全在掌握之中, 唯有温泉汤里发生的意外让他心神不宁。

身上已是新换袍衫,干爽舒服,心却仿佛仍在水中荡荡悠悠,湿漉漉地潮热着,说不上的心绪翻来覆去, 思来想去, 不知为何。

他又不是犹犹豫豫的性子,当年对亲兄弟和生父都没留过情,如今只泡了个温泉,并没有任何越轨之事,却丝毫不敢闭眼, 怕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小殿下影子。

怎么可以生出要把天上明月私自揽入怀中的心思,如此僭越,痴心妄想。

翻个身,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 真是年纪大了什么事都能遇到,谁能想到还有今日, 他都快忘记胸口还藏着心。

如今这颗心闹腾得厉害,突然就出了轨,横冲直撞,他又挪了挪身子, 最后还是坐起来, 又点了灯, 闭上眼念《清心咒》,不知过多久才睡下。

夏日清晨总是来得早,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整个华清宫翠鸟莺啼,九龙湖荡起水波纹,一层层在骄阳下波光粼粼,昨夜喧闹的飞霜殿已整理干净,宫女相互嬉笑着,正在喂湖心游过来的红鱼。

皇帝贵妃仍在休息,下人们刚好得空放松,空气里弥漫着荼靡花事了般的慵懒,一切都慢悠悠。

杏琳昨夜也没睡安稳,早上起床一双乌眼青,对着镜子敷点粉,回头看秋露拧着发梢,面若春风。

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有了心上人,越发出落得水灵灵,她笑着拽了下对方的白娟腰带,玩笑道:“今日不会乱跑了吧,不兴你天天出去闹的,我就不信苏供奉那里没事,矅竺闲工夫倒挺多。”

秋露痴痴笑得粉面通红,一边别着花簪一边回:“好姐姐,如今是在华清别苑,不比宫里事多,才得空见见,再说公主能一直不去看供奉嘛,我们不过借个光。”

“行——晓得了。”挽着对方的手站起来,抬脚一起往外走,“这几天凡是公主出去,我就给你腾空,好不好呀。”

“妹妹多谢了。”

秋露如今倒是一点儿也不遮掩,女儿家心事就是变得快,明明来之前还不认呐,杏琳不自觉叹口气,伸手揪了朵廊下的梨花,犹豫着开口:“露儿,昨天我就想问,你大晚上去了哪里,除了见矅竺,其余时间都和公主一起在海棠汤沐浴吗?”

秋露不敢说自己没伺候完就偷跑,忙点头,“是啊。”

杏琳手中转着花儿玩,佯装又随口问:“那公主昨夜都见了什么人,瞧没瞧到苏供奉?”

秋露寻思公主在沐浴,如何能见到供奉,立刻斩钉截铁地摇头,“绝对没有。”

杏琳心里松口气,昨晚公主的脸色不对,总担心是遇见苏供奉的缘故,只怕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以后可没法收拾,没见到就行,随手扔了花儿,喜滋滋与秋露到屋里侍奉。

茜雪懒洋洋靠在帷幔里打哈欠,她自小认床,挪地方就睡不踏实,何况经昨晚那么一遭,心里也发慌,慌得不是与一个男子在海棠汤里几乎赤/膊相见,她是大棠公主,若被人冒犯,有的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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