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处小庙。

庙宇供奉的是于魔神之战中仙逝的夜叉铜雀。

庙宇旁有一口大池塘。

在这里打，不会是伤及无辜。

万叶感知到不怀好意的气息渐近，沉心等着。如意料一样，那几人从天劈开，万叶抽出妖刀挡住。对付四五人不在话下，哪知才打伤这四五个，又有六七人跳下来，打完这些还有。

这是车轮战，万叶就吃力了。

他将右手的鱼缸放下，两手相搏斗。

将优势夺了回来。

正当「优势在我」时，忽然有人持火|枪远程射击，万叶一抬刀将七八颗子弹通通挡了回去，鱼缸纹丝未动。愚人众也是急眼了，其中一位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使出隔空冰冻之术。万叶能挡住子弹，挡不住骤然降低的低温。

鱼缸的水瞬时冻住。

蝴蝶鱼倏的变成了冻鱼。

万叶吓一跳，会死吧，他又没解冻的法术，急中生智，他连鱼带缸扔进大池塘。咚的一声响，愚人众傻眼了，而后狂喜，他们人多，就算捞鱼也比万叶一个人快啊。

只见他们匀出人来缠住万叶。

其他的下水捞鱼。

他们人多势众，万叶心一急，用御风术卷起池水，没见着鱼。此时，空中突然一声怒吼：“什么人，胆敢扰我清梦？”宛如从异空间而来威严又深沉，与此同时，池塘上忽然电流四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痛呼，随即蹿上岸，这正是夜叉秘术。

众所周知夜叉族嗜战。

被惊扰的这位，不知道是哪位夜叉祖宗，能享香火的肯定是惹不住的主。

为首的愚人众首领见状，抬手下令：

撤退。

像沙子一样扑上来的家伙们，又像水一样褪去了。万叶惊魂未定，小心翼翼踏入池塘，没电，大喜，连忙御起风寻找蝴蝶鱼。

一抹金色闪过。

万叶连忙喊：“快过来，美人鱼。”

万籁俱寂。

忽的有人轻笑出声，很轻很细微，只有万叶这种耳力才能听见，有点像刚才那威严声。

下一秒，蝴蝶鱼又跃了跃。

金光一闪又一闪。

如此跃了四五次，金光闪了四五回。这情形，让万叶莫名想起一个词：鲤鱼跃龙门——蝴蝶鱼像在跃龙门，但能力又不够，跃着跃着，就成了水上蹦跶。

万叶噗嗤一笑。

鱼不跳了，咚的钻下水去。

万叶连忙说：“好啦快上来吧，一起回家。”

鱼：“……”

此时，威严声又起：“这位稻妻尊客，请先退到岸上。”

万叶依言，上了水岸。

“就由铜雀施展夜叉秘法，助您一臂之力。”声音一落，池塘上紫电交织，一个圆形阵法浮于池塘之上。万叶看得心惊肉跳，心想，这鱼估计得电麻了。

鱼借势一跃。

从阵法虚幻出的一扇门跃过。

跳得老高。

万叶都忍不住鼓掌。

却说鱼跃过「龙门」，又噗通一声掉回水里，阵法也随时消失。万叶等了等，没反应，试着御风入水，费了好一番功夫找见了一条……枫丹美人鱼？不！璃月小龙人？也不是！

准确来说。

他的上半身是小龙人，头上长角；下半身是鱼，金色鱼摆摆很漂亮。像五六岁小男孩，脸嘟嘟的，神情沮丧。

——这就是愚人众要捕捞的美人鱼啊。

——还真是……一半符合。

万叶打招呼：“是你吗？”

人鱼：“……”

人鱼见了万叶，也不跑，就用手摆弄自己的鱼摆摆，沮丧又无措。人鱼这模样，带到璃月港，估计也轮不到愚人众来抢，千岩军就得把他立马逮走。

万叶脱下束在腰间的褐色外衣，给人鱼披上。

长度拖到地上，遮住鱼摆摆。

他又取下红色围巾，给人鱼的腰上一系，不至于松松垮垮的掉下来。嗯，虽然一看就是穿大人的衣服，但不会让人知道这是一条人鱼。

万叶温和问：“会走路吗？”

人鱼：“……”

人鱼走了两步，倒像小孩走路，一颠一颠的。万叶笑了，心说，真正的鱼直立行走，会是什么样，一拱一拱的吧。

万叶喃喃：“角怎么办？”

人鱼：“……”

人鱼抓了抓头上的犄角，试图施法，金光一闪，什么都没变，更沮丧了。万叶灵机一动，给两个小角别上花。这一来，两只角就像装饰了，等到有人家的地方，再弄一顶小帽子吧。

万叶说了设想：“我们走吧。”

人鱼：“你，等着。”

万叶：……这孩子不太会说话啊。

人鱼走进铜雀庙，垫着小脚尖，清理了一下香火烛台，将贡品摆正，稚声稚气地说：“多谢你今日相助，他日，钟离再来拜谢。”铜像前淡影出现，笑声清朗：“此乃分内之事，帝君何须言谢。只是，帝君的神力-为何失了这么多？”

这小小的人鱼正是钟离。

也许是前一条时间线动用的神力过于频繁，回来后，疲乏万分。原想着，来到这条时间线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他一进来就入了海，全身神力使不出来，在海里翻腾了一个月有余，被万叶捕捞上岸。

中途，他数次想幻化为人，均告失败。

今日幸得铜雀相助，才能幻形，但是不知为何变成人鱼模样。

铜雀从熟悉的魔神气息判断出这位是摩拉克斯。

却不知道，并非本尊。

钟离没法跟他明说，含含糊糊地：“是出了一些问题，不要紧，很快就能恢复。”与铜雀道别，走出小庙，天气晴好，看见少年万叶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白色中挑染一抹红，俊俏温和。

——是不是因为万叶管自己叫美人鱼。

——所以变成了这样？

钟离一琢磨，越想越合理，万叶以人类之力将他捕捞上来，又给予他庇佑。无形之中，两人建立了某种渊源，万叶的言语也就影响了钟离的幻形——说来说去，还是神力没恢复的缘故。

钟离正懊恼着，眼前出现一张笑脸。

万叶俯身，笑容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钟离：“……”

先寄人篱下吧。

谁让自己是这幅样子呢。

“钟离。”声音细声细气。

“钟离想去热闹的地方，还是清净的地方？”

璃月港吧。那天从往生堂员工的聊天里，听到，本尊去了枫丹采购年货，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钟离之前顾忌与本尊相遇，总避开璃月，更没来过璃月港。

“那我们走吧。”

万叶牵起他的小手，往港口走去。

路上，见到一个挑货的卖货郎，万叶买了一顶书童小帽，给小钟离戴上：小孩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有了帽子，小钟离也不抓龙角了，把衣领拢了拢，衣服太大了。

万叶带他到港口。

看船只往来。

“看见了吧，那只船就是咱们坐的那只。”万叶指着一艘船说。

“……”罪魁祸首。

港口旁的一条小空船上，有三个小孩在玩游戏。万叶觉得，这孩子不说话，估计是喜欢同龄人，就指了指：“你过去跟他们玩吧。”

钟离可不想玩什么捉迷藏和海盗的低龄游戏。

“我要听书。”钟离开口，颐指气使。

“？”轮到万叶发懵了。

傍晚时分，三碗不过岗的说书人田铁嘴迎来了年龄最小的听众，小大人一样，摆了三碟零食，要听书。

今天没什么客人，田铁嘴笑问：“这位小客人，想听哪一段？”

上次路过时，钟离感知到淡淡的魔神气息，想来是本尊经常留驻的地方。钟离没听过书，也不知道该听点什么：“哪一段最受人喜欢？”

“我想想。”

这小孩虽小也活泼，但眉眼之间……田铁嘴想到，眉眼竟神似往生堂的客卿：“我给小客人来一段创龙点睛吧。”是客卿喜欢听的戏，两人还争辩了故事中的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