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梳子(59)

全无主题。以前不是这样的,新婚时我们连上班也要通一两次电话,回到家说不完的话。那时不需要辛苦找话题,重复山盟海誓已可以消磨半个晚上。

我忽然流了泪。我原来是个没有信用的男人。

我告诉飞飞儿明年的房租我已经交了,她可以安心地住下去,但是我,我决定搬走了。她并不惊讶,只是问:“是不是我不再给你灵感了?”

我凄然:“是我自己没有才气。”

那晚我们又去了钢琴吧,不知庆祝什么。

飞飞儿告诉我她的新计划,一个老板认为她有经商才能,决定开一间旅游公司给她打理。我当然明白这生意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深幸自己退身及时。

我真诚地祝福飞飞儿,她笑一笑,问我:“可是你怎么办?”

她竟然懂得关心别人让我惊讶。我好脾气地说:“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低头亲我,“我最爱就是你这份儿潇洒。”

我推开她,看到旁边一个女孩子看着我们笑。那姑娘最多20岁,浓妆,头发上至少染了七八种颜色,身上露的比遮的还多。与我的距离要以光年计。

我想起初识飞飞儿的情形,不明白当初何以会为她疯狂竟至离婚。

因为新异吗?一条蛇的诱惑?

但现在哪怕一只恐龙站在面前也不会再使我色令智昏。

土狍子。我暗笑自己,想起妻十年不变的端庄典雅,原来最好的我已经得到,但又轻轻放弃。为了追求灵感。

飞飞儿不知对我亦或对自己说:“我们也曾快乐。”

是,这一年我不是不快乐的。但是妻曾给我十年的恩爱,我也仍然离开了她。

安顿好新住处后我回了一次家,妻正在招呼客人,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西装,没有系领带,但让人看着很舒服。妻大方地向他介绍我:“这是我前夫。”

他略略一愣,立刻恢复镇定,如故寒暄,并不多嘴多舌。

妻挑伴侣的眼光的确比我高明。

我略坐一会儿也就告辞,妻送下楼来,在楼门前我告诉她:“法院那边进展得怎样了?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

妻微笑:“我并不是很急。”她一向好风度,不会赶狗入穷巷。

我也不急,但反正没有退路,只好装大方。

我的长篇到底没能写完,于是重操旧业,把故事脉络摘出来拆散了写成十几篇小稿子寄给杂志,算一算交明年的房租大概也够了。

收到第一笔稿费时我接到法院的通知,明天将轮到我们签字。

这一年,什么也没做到底,只除了离婚。

第11章 网妻

结婚七周年纪念日的晚上,妻子问我:“要不要出去旅游一次?”

我摇头,不感兴趣。同谁去?妻子?儿子?我的生活中只有这两个人,每天上班、下班、做饭、吃饭、看电视、训儿子、睡觉、起床、再上班下班……今天是昨天的重复,明朝是今朝的翻版。7年转眼即逝,生活里没有一丝变化,心中没一点激情,我一日比一日沉默,觉得自己已经有80岁,随时准备寿终正寝。

我对妻子半真半假地诉苦:“我并不想背叛家庭,可是,我渴望再爱一次,只是精神上的一次冒险也好。”

妻子是智慧而宽容的,不像一般小家子气的女人喜欢大惊小怪草木皆兵,我什么心事都可以拿出来同她讨论,反正又不是真的想红杏出墙。她非常了解我,想了想说:“你不是那种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男人,其实你只是想找一份精神寄托,那么,上网吧。”

我们家有一台很派头的TCL钛金电脑,当晚,我真个跑到聊天室去闲逛,看到名字香艳的女士就上去搭讪,请人家喝“纳兰容若(我在网上的昵称)牌咖啡”。小姐们纷纷回应,或落落大方:“谢谢,你是新来的?”或娇嗔矜持:“咖啡么?我只喝蓝山。”或蛮横粗暴:“滚开,别惹我,烦着呢。”唯有一位玉琳琅小姐(是位小姐吧?)却悠悠一声长叹,温婉地答:“一网(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是纳兰的名句!我惊喜。即使在现实生活中能找到一位知道纳兰容若喜欢纳兰词的人也相当难得,没想到竟在网上遇到知己。

我立刻答以纳兰另一名句:“情到深处情转薄,如今真个悔多情。”

暗号对上了,我坐下来同玉琳琅小姐攀谈起来。一小时不到,我已经给她送了三次玫瑰花,并请她喝了五杯纳兰牌咖啡,大有相见恨晚之心。我们理智地约定绝不在现实中见面,要永远做一对网上的密友,并彼此交换了邮箱地址。

下网时已近凌晨,妻子翻了个身对我说:“快睡吧,明早还得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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