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感觉到了她的靠近，抬起头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书太无趣了？等二哥批完这一份陪你去园中逛逛如何。”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这让我二哥一日忙过一日的公文到底长些什么样子。昨日一日偷闲，想是堆了不少公文吧，你不必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且忙你的。”

杨戬的确很忙，应了一声便继续迅速看起公文来。不只因为昨日的堆积，前几日织女之事出，天庭中不论是与织女有无关系，拉东扯西求情或是仅为和稀泥上表者众多。每日的公文的确是多了些。

听心见杨戬飞快地应付过几个为织女之事上书扯皮的文书，却在一件小案子上停留了许久。听心看了许久，才读懂这原是太白手下两个小将的矛盾。一小将举报另一小将一月内已经数次参加私宴，于天条第八十三条不得耽于享乐，第三百四十一条不得数赴斋会有违，认为应按律处其徒刑三月。

听心低笑了一声：“天条之中怎的还有这等规定。”

杨戬一边飞快在旁批复，一边回道：“天条本就陈腐，大家都有意忽略便都相安无事，若是有有意之人恶意利用，想要害一个人也的确合乎规定。”

听心愣了愣，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提起天条之事。低头细看，却发现杨戬竟是准了此人所奏。他是用这样的途径来促使大家反对天条的吗？“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天条如此陈旧，我们不若联手改了它。”

第一卷 第八章

杨戬颇为震惊地抬起了头，随即捏了一个法咒出来，竟是隔绝了声音。

“三妹怎的如此说。”

听心心中颇为忐忑，按理来说她不该如此着急地说出这话。可她却似耐心早在前世的等待和无助中消磨殆尽了一般。一时也等不了，忍不住出言去试探这样一句。“二哥每次处理案子时也十分为难吧。虽说这样讲对老师有些不敬，但天规虽是上古大神所定，毕竟也已经过去了两千年之久。白驹过隙，这两千年沧海桑田，民俗、人心的变迁便是老师也是无法预料的。古时所讲，不得交游非贤，居处秽杂或是不得轻忽言笑，举动非真的规定，放之现在，却是有些过分不近人情了。如今世间，便是最为落后的几个凡间之国，也在讲求所谓人性了，怎得天庭就非要死守着什么劳什子的天规天条。”

杨戬忽的笑了笑：“想不到三妹竟有如此见解，二哥近日欲谋此事，若有机会，还需三妹多多指教才是。”

欲谋此事什么叫欲谋此事。他是……承认了吗？前世费尽心思消除了我和小玉的记忆，这次这么快就承认自己的目的了吗？

这次反倒是听心愣住了。

原来他所谋之事在进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他其实并没有想要隐瞒亲近之人吗？只是我们，竟然没有一人想要去了解他。他独自一人沐浴在月亮清辉之下时，是不是也在渴望着三妹或是嫦娥或是其他人可以懂他，陪他一起担负这些呢？

偏偏事与愿违，在他只想架空王母势力，逼她修改天条时无人关心陪伴他，却是在他罩下乾坤钵一切无法挽回后自己和小玉逐渐知道真相。可那时的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听心一阵心酸，却是装作诧异：“二哥早就在想此事了吗？”

杨戬站起，一直温柔的面容此刻却是又带了几分疏阔：“天条陈腐，若不加以变革，天道将如何运转。神者仙者，连自治都无可奈何，又何谈造福百姓呢？”

“我早该想到的……二哥，我原本竟从未想到这一层，我这八百年来竟是近乎从未尝试理解过你。”听心还能勉强分出几分理智模仿三圣母知道此事的反应，说一半却如何也说不下去，又一次伏到杨戬身上哭了起来。

“二哥，这八百年……你孤独吗？”她颤声问。

杨戬轻抚着她的肩膀，竟是不知不觉地荡出了些笑容来：“我不孤独。”

有你可以懂我，我便不孤单。

第一卷 第九章

“二哥，你说吧，我能做些什么。我一定要帮你。”听心哭罢立刻道：“你不用担心会否牵连到我之事。我既然是你妹妹，你我血脉相连，外人眼中本为一体。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呢？”

杨戬听他这样问一时竟不知该答些什么，他确实担心会牵连到唯一的妹妹。王母赐妹妹三圣母之称，居于华山时他便有所担忧。如今，自己更是要直接将妹妹牵扯进如此变革之事吗？自己刚刚是该深思熟虑后再回答的，莫不是因为八百年来此等心事无人听，便急于诉说了吧。杨戬你可太沉不住气了。

罢了，将来无论如何一定护她平安便是了。自己连这些信心还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