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蜷在角落里，单手支着岩壁跪在地上，低着头咳得撕心裂肺，指尖全死死扣入了石缝，看上去相当痛苦的样子。

黑瞎子的夜视能力极好，一个人的时候连手电都没打开，动作又悄无声息，以至于解雨臣没能立刻发现他——

他上去一招将人制住：“解雨臣，你倒不嫌累，生命不息心计不止是吧？”

解雨臣在黑瞎子碰到他的刹那，条件反射般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顾不得再挣，只是偏过头，用另一只手掩住唇，压抑的咳嗽着。

黑瞎子掐着他的下颌强行逼他转回脸，视线扫过去，自己先被震住了：小孩的眼睛鼻子通红，瞧着又惨又委屈。

他比解雨臣还受惊吓，当即松了手，被他捏过的皮肤上留下了两抹淡红的指痕。他心说糟了，劲没收好，赶紧上手去给人揉了揉。

解雨臣古怪的望了他一眼，说不出话，还在止不住的咳。

他一早清楚，就算把血涂到岔路上，也骗不了多久，反而更可能因为做了手脚激怒黑瞎子——可是他的嗓子实在受不住了，他太需要创造一点独处的空隙来缓解，无论如何都不愿让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

黑瞎子发觉一切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要快，费的心思并未替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嗓子依然极度难受，即使拼命在忍，也无法掩饰彻底。

黑瞎子有点慌了，拧亮手电，拿出水壶喂小孩喝了一口：“觉得冤枉你说话，自己躲这哭有什么用？”

由于学戏，解雨臣的嗓子，平时保护得特别小心，鲜少损伤，但只要伤了，就必得以清润药物滋养，光喝水是不行的。不过在地下计较不了这些，温水过喉，聊胜于无。

他断断续续的咳，嗓音变得嘶哑：“你想多了，我从八岁起就没哭过。”

解雨臣抓过水壶，饮了少许在喉咙中含了一会儿，吃力道：“其实我对你寄予了厚望，我想你顺着血迹追去察觉真相后，或许愤怒之下会一走了之——但看来那厚望是落空了，你回来报仇了。”

解雨臣精疲力竭，挣不掉干脆不挣了，随意在黑瞎子怀里一靠：“不劳你问，血是我刻意弄上去误导你的，对，我骗你了，你动手吧。”

第四十八章

“你自己听听，你像话吗？你骗我你还大义凛然？”黑瞎子叫小孩抢白得快要跪了：“我说解雨臣，你不能这么双标：怎么一说到我害你，你就直接信了；一说到对你好，你就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

小孩抿着唇不出声。

“啧，你再不理我试试？”

解雨臣轻咳了几声，嗓子的受损令他讲起话来很是痛苦：“不是我不理你，是你心里已经对我有偏见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你刚承认了骗过我，还好意思说偏见？”

解雨臣的身子一阵阵发冷，也不知是手电电池不足了致使四周暗下来，还是他的体能透支过度所以视力渐渐变得模糊……不得已，他只得一只手偷偷捏起拳让指甲狠刺着掌心，强行将愈发飘忽的神智拉回了少许。

被黑瞎子攥住的关节泛着酸疼——他这个状态，就算放手也跑不掉了，但黑瞎子依旧下了力道钳制，诚然是心中格外不爽的表现。

来自身体各部分的糟糕知觉，让他难以抑制的出神，迟了几秒，才咬着牙回应：“我不说话，就没法骗你了，这样不好吗？而且我也承认过有心机了，你——”

“你会不会审时度势？”黑瞎子手下一紧，小孩吃痛，闷哼一声闭了嘴，“你现在的话听起来很像是在作死。想好再说。”

解雨臣无力的喘息着：“是你要我说真话，真话是，我就是那样的人，你不该离我太近，我之前没算计你，不代表之后不会算计，如果必要，我会的。”

小孩是打算死扛了。

可黑瞎子不打算把人弄死，他隐约理解到小孩先前被他气得直扶额的心情了，心想风水轮流转，该着他挨刀：“不会说就别说了，我脾气也没你想象的好。”

他默默把小孩攀在岩壁上的那只爪子拽下来，触感冰凉，又伸手去探额头，烫得厉害。登时内心无比悔恨：真不该接这个活，解家小孩太难带了——想归想，手臂还是一发力给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安坐。

解雨臣骤然失了平衡，险些跌下去，好在黑瞎子眼疾手快给他捞回来。

猝不及防受了惊，小孩下意识用手臂勾住他的肩膀：“你干什么？”

“多大的人了，还在地上爬？山石阴寒，发着烧快长点心吧！”

“……”说得好有道理，解雨臣竟无言以对。

黑瞎子想了想：将发言权交给熊孩子是个失误，他就该自己掌控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