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低落下心绪，“是，姨母。”

……

栖梧宫内，照旧热闹如初。

自那夜源儿施法伤了身体，旭凤便不许她再动用灵力。

源儿守着留梓池畔唯一的凤凰花，只有羡慕的份。水声潺潺而过，源儿rua着猫爪子，闷闷不乐地小声挠它，“小猫，我总觉得我也可以变花的，对不对？”

“你就别再逞强了，锦觅毕竟是花界的少主，你们的差距不言而喻。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

源儿和小猫一样软萌萌的表情，旭凤微作沉吟，着实不放心，“你若实在无聊，可以做其他感兴趣的事情。”

感兴趣的？

长久以来，胸腔里的地方一直是空落落。好像这里一直在想念着什么。即便是每日看着旭凤却从来没有满足的感觉，像是永远缺少了什么东西。

锦觅喜欢灵力，那她呢。

源儿眸光跌撞，“那我以前，喜欢什么啊？”

旭凤一时噎住，种花糕点养小动物，琢磨各种好吃的，好像她都喜欢，若要说最喜欢的，旭凤还挺难以抉择。

源儿目光凝视着旭凤，一派懵懂。旭凤就想到了她人界醉酒时候的样子，不由一笑，“你先前，最喜欢喝酒了。”

啊？

乖巧的姑娘眸子蒙上一层迷茫，喝酒吗？

旭凤咳了两咳，“对，只要你乖乖听话，等养好了身体，我就让你好好喝一次。但是现在不行，你身体未愈，不能喝酒。”

“那，好吧…”

源儿虽然觉得怪异，还是乖乖地点头。抱住自己的小猫，其实她觉得，她还是更喜欢种花。

逗弄源儿简直就是旭凤的一大乐趣，此刻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倒了杯水给自己压下去。

源儿还在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仙使飞絮恭敬地引进来一个美貌的女仙。

穗禾一袭粉裙衬出浑身温婉，长发柔顺如绸，跟在飞絮后面，气质出尘如云，远远看着高不可攀。

但这样的女子，到了旭凤身旁却俨然换作一身柔骨。她望着旭凤一腔柔情，不经意转过来看到源儿的眼神，却逐渐不喜冰冷。

穗禾来找过旭凤几次，均是在长仪殿打着公事的由头。纵然她知道源儿没死，这一次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实在觉得碍眼。

穗禾直接略过源儿，温柔地同旭凤道，“殿下，姨母听说殿下从人界历劫归来，十分想念，不过目前姨母不方便出紫方云宫，还请殿下顾念慈母之心，移步去紫方云宫探望，以解姨母惦念。”

他一声不吭就跑人界去了，母神会担心他也是正常。先前因为源儿和兄长的原因他不愿见母神，此刻却是说不过去了。

旭凤也觉自己不孝，同穗禾点头道：“我知道，我这便同你去见母神。”

见旭凤如此顺利就同意，穗禾喜不自胜。

两人一番讨论，旭凤转身叮嘱源儿，“我去见过母神，很快就回来，你记得喝药。”

旭凤捏了一把源儿的脸，才心满意足地走了。穗禾看了源儿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压下心中不满，也随旭凤而去。

……

旭凤说会很快，可源儿乖乖喝了药，一直等到傍晚临近也没见他回来。

天界的明珠就快要亮起来了，薄暮有点粉橘色。

源儿百无聊赖，不久，留梓池畔的凤凰树上栖停了两只了纯白色的蝴蝶。它们落在凤凰花上，微微翕动翅膀。

源儿惊讶地张着嘴，“蝴蝶诶。”

她欣喜，在天界并无花树，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便可遇不可求。源儿激动地站起来，两只白蝴蝶交绕缠绵后又飞了去。

风像是把两只蝴蝶拂着走的，源儿想着要去追那蝴蝶，小猫比她还快地往上扑。

一路上，那蝴蝶像是在戏弄她们似的，飞飞停停，距离不远不近总是保持着。源儿好不容易追上猫，看到两只蝴蝶飞离的方向觉得奇怪。天界不是只有栖梧宫有花吗，怎么蝴蝶还要飞走？

白色的蝴蝶翕动翅衣，见她们停住不动，不由得飞了回来，不住在源儿眼前环绕。猫儿低低地吼，好像十分不满。源儿摁下它又要伸出去扑蝶的爪子，好容易才安抚了它。

见蝴蝶的动作，源儿不禁轻轻伸出手去。飞动的白蝶栖停在源儿的白嫩的指尖上，她轻轻拖着这蝴蝶，有小小的酥麻。另一只就飞在前面引路，似要将她们引入一个神秘的地方。

夜晚来临，倦鸟归林，浮云归聚。心之所安，不过期盼万盏灯火，有一明是为自己而留。

蝴蝶的家，应当是花香弥漫处吧。

源儿带着奇妙的心情踏入布星台的时候，繁花渐欲迷人眼，漫天星辰都想要坠落在这片花海，争着成为一粒晶莹圆润的水珠。倘使吸一吸这清甜的花香入梦，应当比挂在漆黑的暮空要惬意得多。

天上挂着无尽星辰，台上是鲜花铺延。露珠伴着花香变得湿润起来。呼吸之中都是清甜，这里与外面，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界。

手上的蝴蝶已经快乐地融进这美丽的花海了，猫儿在路下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顺着小径飞快地跑过去。

她将将踏进来，所有的花束热切在月光下如蝶颤动花瓣，弯了腰摇摆。风儿在这片花域流连忘返，窜动嫩叶轻吻花瓣，摩擦撞碰出对她最热烈的欢迎。

源儿不可思议面对这盛景，好像一不小心闯进异界。

好久后她怔怔抬眼，才发现这片花海里还有着别人。

白衣飘飘的人站在花海中央，一片欢欣鼓舞的花木中间他那么显眼，被隔离出了一种清冷孤寒。

布星将将完成，润玉还未从这里下值。

入口处的姑娘迷茫在热闹的万花丛中，这样的画面，曾几何时也有过，让润玉现实和记忆的场景交叠。

源儿看着润玉，像撞见了星辰正在幻化成仙。层云在他身后淡落，发光的星芒嵌在炊烟袅袅似的幕布上。润玉被布星台下涌起的风吹动衣袖飘扬，此刻，他缓缓从名家绝笔的画里走了出来。

美到摄人心魂，洗濯千里尘垢。

所有的花都不出彩了。

源儿呆呆地，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她快要呼吸不过气，才惊觉过来，惶然开口，“夜，夜神殿下…”

第132章 “夜神殿下。”画……

“夜神殿下。”

画中人向她走过来，方才呆愣的姑娘却瞬间惊艳变成惊慌失措，她私自闯入了别人的领域，显得非常不安。

润玉身上有清风掠过的凉意，走过来时，源儿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夜神殿下，我不是故意闯进你的地方的，我马上就走…”

她马上就走，可是小猫怎么不在脚下了？源儿往地上焦急地搜寻着，远一点的地方，只看到一团雪白的魇兽和一团黑影嬉闹，所到之处，压倒了花枝乱颤。

源儿睁大眼睛，更绝望了，猛地抬头去看润玉的反应。

他与她之间，何曾这样遥远过啊。

润玉冲她温和一笑，将视线放到魇兽身上，“无妨，水儿和魇兽许久未见，亲近些也无可厚非。”

水儿？

入口处风贯是猛烈的，源儿被吹得站不稳，润玉不禁伸手去扶她，她下意识又退了一步。

这般，抗拒他么？

总是下意识忘记，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小猫和那只魇兽撕扯得太开心了，无论她怎么暗示也不过来。等到源儿反应过来刚才的举动，不免又增尴尬。

“夜神殿下，抱歉，打扰您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源儿…姑娘，似乎很怕我？”玉藏起黯然，依然温和。

嗯？“没有！”

源儿慌忙摇头，“只是私自闯进来打扰到夜神，源儿心有不安。”

润玉好脾气，“未曾打扰，源儿姑娘能过来，漫地花木都会喜欢的。”

源儿看了看遍地花海，花叶簌簌，好像，这些花草是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