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月尊... ...

顾昭认得他。

“青苍你来了啊。”老月尊开口。

顾昭心漏了一拍，看向那边。

殿内的另一扇门被打开，走进一个修长身影，他也戴着月冠，一身深蓝呢绒衣，腰间系着黑色碎钻，尽显优雅高贵。

是东方青苍，却又不像是顾昭认识的东方青苍。

他眉眼间是平和温柔之态，没有一丝戾气，与寻常的贵公子无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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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青苍手里捧着一把光莹剔透的琴，从窗前走过，来到老月尊跟前。

“父尊，今日是您的生辰，孩儿亲自做了这把琴，特来献给父尊。”

老月尊接过琴，手指抚过琴弦，眉眼尽是慈爱。

“真是把好琴，青苍有心了。”

东方青苍眼睛亮了起来。

“父尊喜欢就好。”

“喜欢，这是青苍亲手做的。”老月尊手指抚过琴身一遍又一遍。

阳光透过琉璃窗，大殿的地面上倒映出俩人的身影，氤氲出淡淡的光辉。慈爱的老月尊，笑眼盈盈的东方青苍，一切如此平淡而安宁。

顾昭对千年前的剧情还有些印象，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唯独不同的是他的心随着被毁的琴而破碎。

顾昭躲在窗后，垂下眼。

他是东方青苍，这里是幻境，一切都是幻影。她明明应该上前去，可不知为何，却怎么也挪动不了脚步，心底也微微泛起酸楚。

仿佛想让东方青苍圆梦般，是啊，这大概是他心底最想要的东西吧，父子之间的天伦之乐。

顾昭忍不住沉沉地叹了气。

忽然画面开始跳转，再看时，已经不在阳光温暖的房间了，而是冰冷阴森的大殿中。

老月尊与东方青苍对望着，手里都持着剑。

“如此无能，如何能够担当起苍盐海的月尊！”老月尊胸腔随着情绪起伏，眼神无奈又不甘。

“父尊，为什么！”东方青苍散落着长发，垂着身子，眼眶微微泛红，眼底尽是破碎。

老月尊绝望地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艰难地从齿缝里说出一句话。

“来人，把他给我关进弗居洞。”

顾昭心猛地一缩。

画面一转，便是在弗居洞棺木内的东方青苍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拔情绝爱的熊熊烈火不断吞噬着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五官扭曲，□□与灵魂剥离。

“孩儿，实在受不了了。”他虚弱地开口，一滴泪从脸颊滚落。“父尊，求... ...求你杀了我吧。”

他不停用手疯狂抓着棺木，凄厉的喊叫声猛烈锤击着顾昭心口。

“东方青苍！东方青苍！”顾昭大声喊叫，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觞阙！”她想喊觞阙来帮忙，然而却仿佛与世隔绝般，声音只回荡在她自己的耳边。

这是幻境！是幻境！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只要离开幻境，东方青苍不会有事。

随着东方青苍的最后一声嘶吼，棺木打开，他跌落出来，脸色惨白，额间全是冷汗。可他还是用力撑起身体。

“青苍。”老月尊上前，蹲下身，将手放在他肩上。

“杀了我。”

东方青苍艰难抬起头，声音嘶哑。

“父尊，我做不到。”

老月尊眼眶涨红，仍坚持说道。

“杀了我，才能救整个月族，才能救整个苍盐海！青苍！”他将手中的剑塞给东方青苍。“动手，青苍！”

“父尊，我做不到。”东方青苍摇摇头，泪从他清隽的脸庞淌下。

老月尊一把夺回剑，站了起来，恨恨道。

“你竟如此无用，为了苍盐海，为了月族，我只能杀了你！”

东方青苍垂下脑袋。

不好！

“东方青苍！”顾昭挥动朔风剑，疯狂砸门。

那弗居洞内的老月尊正慢慢举起剑。

顾昭心急如焚，朔风剑砸不开门，只能用蛮力撞击，心下越来越焦急。

“战神，让开！”忽然听到后面觞阙一声大喊，只见他迅速飞驰而来，重重撞开了铁门。

门破开的一瞬间，出现了八只身狐脸的九尾妖狐，她们伸出血红的指甲，朝顾昭觞阙袭来。

殿内立刻刀光剑影。

这几只妖狐，死死地将顾昭他们与东方青苍隔离开。

顾昭边打边喊。

“东方青苍你怎么了！东方青苍。”

然而东方青苍依旧跪在地上，垂着头，仿佛死寂一片。

“尊上！快醒醒！”这边觞阙也不停大喊。

顾昭想冲出重围，却又被指刀挡了回来。

瞥见老月尊挥起剑猛地刺向东方青苍，顾昭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奋力举剑蛮力冲出狐群，锋利的指甲不断划过衣衫，割开了皮肉，顿时身上一片粘稠。

老月尊的剑割开了东方青苍的发丝，正中脑门。

电光火石间，顾昭再也来不及多想，便手一伸，剑刃在手掌而过，被她死死抓住，掌中剧烈的痛感侵袭全身，顿时冷汗直流。

一道血溅落在东方青苍惨白的脸颊上。

他猛地身躯一震，抬头时，眼底燃现浓浓的火焰。一声低吼，业火便随着展开的双臂奔驰而出，瞬间，天崩地裂，老月尊与九尾狐妖幻灭，整座宫殿尽成碎片，与漫天的火星缠绕在一起，短短时间内，消失无踪。

业火尽，天地失色。

东方青苍眼底还有血丝，他侧头看向顾昭，原本空洞的瞳孔开始收缩。眼神又麻木逐渐变得复杂，最后闪过一丝痛色。

此时的顾昭，身上手上全是血，由于穿着一身红，看不清，只是衣服上全都被浸透，呈现大片大片的暗色。

“你醒了？”顾昭忍痛问道。

他脸颊上还沾着顾昭的血，一点一点，衬得他清隽白皙的脸颊有股妖异艳丽的美。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靠近顾昭，然后小心地将她抱起。

顾昭看着他，心里那股莫名的情愫愈来愈重，仿佛一捧荆棘，用力地抽住了她的心脏，令她难以挣脱。

第16章

三人从溪水里走出来，天还是黑的，弯月又变成了圆月，还有漫天的星空闪烁。

东方青苍吩咐觞阙去前方林子里生火扎营。

觞阙走后，他轻轻地放下顾昭。

“怎么不走了？”顾昭不解问道。

“你在这边清理一下伤口。”

“行！”没想到这月尊还挺细心。

然而顾昭刚要动手，却愣住了，她侧头问道。

“你不走吗？”

东方青苍抱起手臂，看着她。

“你因本座受伤，本座有义务在这守护你的安危。”

顾昭抽了下嘴角。

“你在这，让我怎么洗？”

东方青苍居然很自然而然地说出。

“本座又不是没看过... ...”

“东方青苍！”顾昭打断，怒视眼前人。

东方青苍被她干瞪半晌后，才撇撇嘴说道。

“那我就在那边等你。”

然后，顾昭目送他走到了五十米开外的一棵树后。才松懈下来，在溪边清理伤口。这一次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大大小小的伤痕，纵横交错。

被血染浸透的衣服看来是不能再穿了，但在杀镜里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清洗身上后，又继续穿了回去。

然而，等回到今夜扎营的地方时，觞阙捧着一堆白色毛绒的东西过来了。

“尊上，按照您的吩咐，取到了。”

“这是什么？”顾昭问。

东方青苍从觞阙手里取过东西，递给她。

“你的衣服全是血，没法穿了，让觞阙拿去洗洗，你先换上这个。”

顾昭接过一看，原来是九尾妖狐的皮毛，她拿着皮毛走到暗处，刚好可以把自己身体包裹起来，今晚就先将就着过吧。

换下的脏衣服，被觞阙拿走，他朝溪边方向跑去，没一会就回来了，支了架子，将湿漉漉的衣服挂在上头。

接着又不知从哪翻出来几株草，顾昭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东方青苍给她上药的那种神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