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也没看见什么。”

闻言，顾昭心脏一缩，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莫不是伤没好，思绪混乱了？”东方青苍问道，脸上闪过一丝关切。

“也许... ...”

顾昭用力揉了揉眼，再睁开，然而红色依旧在，甚至已经变成了一朵赤红的盛开的莲花。

突然，脑中仿佛什么东西被接上了般，整个人恍惚起来，如同在睡梦中起身，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走去，回头再看，后面已经没了东方青苍和觞阙的影子。而前方，视线一点一点变的开阔，虽还是暗沉沉，但已经能看到前方的路了。

这一层塔，她仿佛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走进了一片浅水中，上面是灰暗的云层，高度很低，无比压抑，而浅水中开满了赤色的莲花。

顾昭绝对是第一次来这个场景，然而却无比眼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来过。

浅水中的红莲不断泛起了淡淡的光点，这些光点都朝一个方向飞去，待顾昭快靠近时，这些星星点点的红色光晕渐渐汇聚，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人影。

人影随着光晕消散越来越清晰，她一身红色战衣，战袍在空中飞扬，鎏金头盔包裹起一头青丝，眉眼英气，五官明丽而娇艳，她手持长剑，随着顾昭的接近，猛地睁开眼，瞳孔却是暗红。

“赤地女子！”顾昭暗声道，随后一想。“不对，我已经占据了赤地女子的身体，如今我才是赤地女子，那么她是谁？”

“顾昭。”赤地女子面无表情地开口。

顾昭瞳孔猛地一缩，她居然知道她是顾昭。

“你是谁？”

“我是赤地女子的真身。”眼前人淡淡开口，依旧面无表情，不起一丝波澜。

“我为什么会遇见你？”

“因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偏离这具身体的本意，所以才会遇见我。”

“什么意思，什么叫偏离这具身体的本意？”

赤地女子微微动了下眼睑，表情似笑非笑。

“自你占据这具身体的那刻起，你便不再是你，你只能是赤地女子。你应当背负起这具身体的责任。”

话落，赤地女子手一挥，旁边出现一个画面，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赤地女子，只见她跪在地上，前方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神仙。

“赤地女子，你生来便是水云天的上神，既享与天同生同灭，那便得负三界苍生大任，上天赋予你上神之力，封你为战神，这是你的使命，更是约束。”

“是，赤地谨记！”

“三界中，东君之子长珩与息山神女息芸的责任是封印凶神，而你与云中君浮黎的责任便是守护水云天，不要妄想逃避，否则将遭天谴，切记！”

画面中的赤地女子慢慢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恍惚，然下一秒却坚定无比。

画面消失，顾昭身躯猛地一震，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而你与云中君浮黎的责任便是守护水云天，不要妄想逃避，否则将遭天谴，切记！”

心底忽然翻江倒海，连她自己都开始迷糊起来。

初来天界，她对于跟云中君的婚事只是感到震惊，不过也只限于震惊，并无其他多的，一心只想保住自己这一世的性命，一心只想杀了......

东方青苍！

她瞳孔一缩，心里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积压在灰尘里的东西，尘埃散去后，愈渐清晰起来。

赤地女子的真身飘到她面前，弯下腰，手指轻轻勾起顾昭的下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视着。

“你现在还记得你的使命吗？”

顾昭望着真身说道。

“我只想活下去，其他的我可能... ...我尽力而为。”

赤地真身又问道

“你还会杀了东方青苍吗？”

顾昭盯着她，睫毛微微颤动，没说话。

赤地真身眯起眼。

“你犹豫了？”

“我... ...”顾昭哑声，这一刻脑海里不断闪过画面。竟全是东方青苍！

是给她上药的东方青苍，是青鲤腹中抓住她手帮她取暖的东方青苍，是火光前替她烤鱼的东方青苍，是月色下抱着她小心行走的东方青苍！

她... ...她究竟是否还想杀了东方青苍？

恍惚间，她听到自己口中说了一句话。

“我不愿杀他。”

下巴的力道加重，顾昭仍倔强地抿紧唇。

“只要杀了他，你就可以占据赤地女子的身体直到天地毁灭！”赤地真身恼怒地吼道，漂亮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

顾昭抬起头，对着她，目光坚毅。

“我说，我不愿意杀他！”

赤地真身顿时瞳孔燃起了红色火焰，愈焰愈烈，直至眼梢。她狠狠吼道。

“既如此，那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

顾昭大骇，却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眼底的火焰疯狂地窜向自己的瞳孔，全身仿佛被抽筋拔骨，灰飞烟灭，皮肤一寸一寸脱落，痛的她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第18章

顾昭只觉得血肉与骨骼重组般，疼痛无力，仿佛一动，就会灰飞烟灭，她努力抬眸，眼前是黄沙飞扬，无限萧瑟，这是... ...

玄虚之境。

烈阳下，一个红色身姿朝她走来，金色的光影将她映的如谪仙般神圣耀眼。她手持朔风剑，白莹的脸上沾着艳丽血渍，眉眼坚毅。

“赤地女子。”顾昭声音沙哑。

赤地女子慢慢蹲下，眼神三分怜悯，七分清冷。

“我生来便是上神，可我厌恶了无休止的战争，但我却无法逃避，只能面对，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东方青苍亦是如此，他同样不可逃避他身为月族月尊的职责，我们既有三界至尊的荣耀，那便得背负相应的代价，你不忍杀他，可若可以踏平水云天，他会不忍杀你吗？”

“他... ...”话到嘴边，哑然，顾昭疲惫地垂下眼。

“顾昭，如今你我一体，若你的仁慈威胁到了水云天，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顾昭心头一骇，抬眸。

“你要做什么？”

“我生为战神，我得背负苍生，而你选择了我的身体，同样，你也得背负起这具身体的职责，否则，你只能消失。”赤地女子眼神中的三分怜悯最后化为凌厉。

“别忘了，你最初来到这里的目的。”赤地女子将朔风剑放进她手里。

最初的目的，最初的目的... ...

“绝对不自戕，杀了东方青苍！”顾昭猛地抬头，眼里燃起暗红的血色。

“赤地女子？”

只见顾昭垂着头，半跪在地面，整个人仿佛没有气息般。

“战神这是怎么了？方才说她看到东西了，怎么忽然就这样了？”觞阙疑惑问道。

东方青苍弯下腰，手推了推顾昭，没反应。

“赤地女子，发生何事了？”

依旧没反应，他与觞阙对视了一眼，只见觞阙伸出手指，惊慌道。

“尊，尊上！”

东方青苍狐疑地看着顾昭垂着头慢慢地站起身，忽然手中朔风剑闪现，剑体泛着浓浓的红光，在朦胧的夜明珠下艳丽诡异。

东方青苍隐约感到不对劲，也跟着站了起来，眉头深深锁起。

“战神好像不太对劲。”觞阙小声说道。

“本座看得出。”东方青苍面色沉了下来，将目光紧紧锁在顾昭身上。

只见顾昭抬起头，脸色惨白，唯有一双眼眸猩红如血，整个人如同血海中走来的修罗夜叉，带着丝丝寒气阴鸷。

东方青苍瞳孔中一道银亮光影划过，他敏捷一闪，躲过了顾昭的朔风剑，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人。

顾昭见落空，手腕一转，又面无表情地朝他刺去。

“战神好像中了幻术！”觞阙大惊。

“无需你说！”东方青苍边接招边道。

觞阙欲拔剑而上，东方青苍见状，眼神投来一道冰冷杀刀。

“别插手，一边去！”

“可是尊上，属下... ...”觞阙焦虑地锤拳，却也只能退到一边，观望俩人刀剑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