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136)

作者:谢初之 阅读记录

太一自然地向两人挥了挥手:“哥,嫂子,放心吧。”

帝俊轻嗤一声,眉目又无声柔和了三分。

羲和看在眼里,唇边微微含笑:“早去早回。”

太一笑意灼灼地应下:“早去早回。”

*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宫墙之下,帝俊方收回了视线,侧首望向羲和,沉声道:“太一之道,恐为我所耽搁。”

羲和毫不意外他的话,此时微微抬首,凝视着他的目光。

帝俊静了静,低声道:“帝王之道,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太一却不同。过多干涉尘俗之事,到底……有碍修行。还有,羲和……”

他轻声唤了她一句,眸中光影无声周转,徐徐碾过一方幽暗,一如永恒不灭的太阳星表面,时隐时现的晦涩黑斑。

帝俊并非初次担忧此事,隔三差五,会有这样若有若无的念头浮现出来。

只在量劫将临的当下,更生了一种莫名的惶惑。像是,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

此身为大道而生,纵是应劫而陨,也可称得上一句死得其所。

怕只怕,累及家人亲朋,以致悔恨不迭,哪怕魂魄散于天地,也得作上一场号哭,道声冤孽。

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易地,近乎儿戏地答应女娲的提议。

羲和无声地叹气,转而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双美眸中清晰可见地映出他的身影,灼灼晕染开来:“难道我们就能够让你一人独行吗?”

她语气微凉:“您既为妖皇,便为万民所向。太一如此,我亦如是。若修道不能完成我等心中志向,反为其所限制,又何必去修行呢?”

帝俊半阖了眸,伸手搂住了她。

“我当初,是想让大家都活得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日日为生存所苦,辗转于三族的倾轧之间。而现在,我们似乎掌握了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却又成了下一个,被天命愚弄的对象。”帝俊轻声道。

他垂眸望着怀中的女子,犹然感慨道:“你仍然不后悔吗?”

羲和望着他,一如先前的每一次,重复着自己的承诺:“我从不后悔。”

“我们既然选择了您,便绝不后悔。”

她眸底微微闪动着粼粼的波光,如同耀日之下无穷无尽的沧海,包容着妖皇不为世人所知的一面。

于是他到底是笑了起来:“太一会好好的,他还有志同道合的挚友,整个妖族都会站在他背后。”

“而终有一日,我的弟弟,当证得无上大道,踏九霄凌云而上,剑震四海八荒,宣告东皇之名,乃洪荒亘古不朽的太阳。”

“无论,是哪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我坦白,我编的。化学跳楼,物理掀桌系列。

第107章 二十三丝动紫皇 ◇

鸿钧:道友之徒,当真坦坦荡荡,别无他心?

天庭九阙之上的君主, 珍而重之地许下了承诺,又将目光迢迢地投向人间。太阳星与太阴星在天地间循环往复,交相更替, 作为他的眼, 替他关注着他的弟弟。

羲和握着他的手,同他一道瞧去。

烈日濯濯的光映照着她的眉眼, 愈显几分凌厉。她长裙间绣上的金色丝线一寸寸亮起, 熠熠生辉,使得周围的灵气尽皆为之聚拢。

星辰逶迤,银河低首。

唯愿这无边无际的周天星辰,照彻他经行过的每一条道路。

天庭忽起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 他们抬眸望了望位于正中央,巍峨大气的太阳宫,下意识地以指点额, 垂下首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太一往外迈的脚步一顿,他站在天门之外,微微回首望来。

他微凛的金眸眨了眨,倏忽柔和了起来,仿佛有金色的泛着暖意的日辉, 慵懒地拖长了轨迹,曳落在平静无波的浩海之上。

这就是……他的家人啊。

彼此依托, 彼此信赖, 方得以在这洪荒,得享万世万代的安宁舒逸。

太一微微阖眸, 望了身侧的大臣一眼, 朗笑一声:“我们走吧。”

他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未再回头看上一眼。

却也不必回头,他们永远都在那里,等他回家。

*

人间雨幕不绝,终引四方来客。

沉沉的天幕低垂至昆仑山脚,天色黯淡无光,唯见九霄雷霆蜿蜒于云层之中。囊括万里的结界张开,庇护着此间生灵。

山间惶惶不安的毛绒绒们各自寻了安寝之地,又不觉透过重重的阵法结界,去关注着外界的变动,探究地望向晦涩难明的天机。

它们尚且懵懂,不谙天数劫煞,却也怀着出自血脉传承的本能,知晓有危机将至,故而愈发惶惶不安。

元始低眸瞧去,唇线抿得笔直。

一只胖乎乎的松鼠捂住了眼睛,慌不择路地跑着,不期然又撞上了道尊。它随即退后了一步,「吱吱」得叫了两声。

半晌,方觉无事发生。

它偷偷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抬起头望向元始,似是觉出几分熟稔来,又欢欢喜喜地转了个圈,不知从哪里捧出一只坚果,想要送给他。

元始没有接。

道尊垂眸不语,瞧着小松鼠一脸期待的模样,勉强道了一句:“你拿着就好。”

小松鼠便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又捧出一个更大的坚果来,坚持不懈地在他脚下转悠。

元始:“……”

他冷淡地望了望旁边好整以暇的太清,后者面上平静,唯独眼中笑意出卖了他。

太清随意地瞥了眼蹦蹦跳跳的小松鼠,又斜过视线,望向元始,语气温吞道:“仲弟看我作甚?通天不在,阿宸也不在,自己想办法咯。”

(╯‵′)╯︵┻━┻你好讨厌啊。

元始面上不显,闻言只冷笑一声。

道尊广袖一敛,垂眸望向毛绒绒的一团。他睫毛又不自觉地动了动,指尖虚虚抬起,于半空凝滞了一瞬,仿佛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毛绒绒的麻烦。

几息之后,道尊紧抿着唇,颇为暴躁地抱起了小松鼠。

太清「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又在元始投来的不善目光下,连连摆手。

元始忍了一会儿,开口解释道:“既然他们两人皆出了远门,这群毛绒绒,我自是要替他们照顾一二的。”

太清颔首笑道:“我懂我懂。”

你懂什么懂?

元始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手指,袖袍又被怀中的小松鼠好奇地牵住一角,轻轻拉着。道尊垂眸望向它,目光冷冷淡淡,却也没说什么,随即转身离去。

太清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朗笑出声,似清风明月拂面,万籁簌簌有声。

元始确实不喜欢毛绒绒,是真的。

但对傻白甜们无可奈何,却又是无可反驳的事实。

长兄笑弯了眉眼,颇为惬意地想着:他的两个弟弟呀,真是各有千秋,可爱得过分。

好在元始不知道太清此刻的想法,否则=v=

*

元始走后,太清顺着昆仑外漫漫无定的风雨望去,肩上披着的鹤氅沾染了几寸苍雪,眼尾微微上挑,似靡丽桃夭,又兼上几分隔世的疏离。

缱绻多情,亦为世间无情。只奈何,天命之下,多有变数。到底有那么几人,让他无可奈何,甘之如饴。

是劫数,亦为缘法。

他于心底轻轻喟叹一声,不紧不慢地踱步于昆仑山雪之中,沿途遇上几位门徒弟子,又微微颔首。圣人借着漫天周转的星斗,感受着天地大道。行也修身,坐也悟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直至遥遥望见摘星湖畔极尽澄明清透的莲花,他方垂下眼眸,目光愈显温和从容,风轻云淡。

“世人皆畏惧天地量劫,劫煞蒙心之人,渡不过,亦救不得。”太清轻叹一声,缓缓抬起了那双通透的眼眸,望向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宫。

他偏生闷笑一声,颇显几分纵性:“若是我等偏要勉强,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谁又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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