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189)

作者:谢初之 阅读记录

元始瞥了他一眼:“这就是兄长您强行拐带人家妹妹的理由?”

太清:“为兄这不是为通天的终身大事考虑吗?”

“兄长还是算了吧。”元始冷笑一声,转而道,“您的意思是,哪怕他看了幻境心底别扭,心里还是会念着我们?”

太清微微颔首:“是极。”

元始却暗下了眼眸:“可是,与其让通天为我们而痛苦,我却宁可他能杀伐果决。”

圣人瞧了瞧自己的手掌,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又漠然地将之攥紧:“注定要坐在洪荒棋局上的我们,容不下犹豫这种脆弱的情绪。”

太清看了看他,又抬起头,真诚地望了望天。

元始:“?”

太清深深一叹:“父神在上,您看看这个傲娇,他嘴里什么时候能有句真心话。对于这种人,您都不降道雷给他劈一下的吗?”

元始:“..太!清!”

长兄微掀眼帘,面色平静至极:“怎么,为兄哪句话说错了?”

元始面带寒霜,手指死死扣在掌中,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清瞧着他这模样,心中无奈,摇摇头放过了他:“好了,为兄也没打算逼你。只是,如果你真的担心这个,与其逼反通天,还不如好好跟我学习。”

他两指合拢,自袖中抽出一本书,珍而重之地放在元始手中。

元始沉默了片刻,低头看去,目光首先掠过一行大字《哄妹妹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他微微抬头,以充满疑惑与震撼的眼神看着太清。

他长兄轻咳一声,手指一动,上面的字句又变了个模样《哄弟弟妹妹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元始看他的眼神并没有好转。

这让太清很受伤。

他沉默了一会儿,纡尊降贵地开口道:“仲弟可有什么疑问?”

元始瞧了瞧书,又看了看他:“兄长编写此书,目的为何?”

还好不是「是何居心」。

太清叹了一声:“这书开始是你的恶尸提的,我想了想,我们弟弟之前不是真爱一线生机嘛,我怕他不会和女孩子相处,就博采众长给他找点方法。结果..”

他按了按额头,幽幽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所以..”元始沉默了一会儿,以眼神示意道,“兄长是觉得,我更需要这本书?”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把这本书再重新编写一遍的。”太清微妙地心虚了片刻。

元始于袖中攥了攥手,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看向太清,言简意赅道:“那就麻烦兄长了。”

太清瞧着他,甚是满意:“这个简单,你放心就好。”

他正待转身,又被元始喊住,微微疑惑道:“仲弟?”

玉清圣人着实又犹豫了一下,可是思来想去,又沉着一张脸,压制住了自己逃避的冲动。毕竟,这可不是小事。

若是可以,谁愿意走到那般地步呢?

于是,太清等待许久之后,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劳烦兄长,把两个版本都交给我吧。愚弟对此,自会好好钻研。”

太清一愣,转而一笑,神色忽而温和下来。心下感怀三分,难得不想去调侃他,只笑着道了一句:“好说好说。”

他背着手,慢慢往不周山上走去,心情愈发松快。

也许,他平生之夙愿,当真有一日,能有达成之时。

作者有话说: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

“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何恶辅弼,谗谄是服?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

——皆出自《天问》

天将天下授予殷商,纣王却违反天数而亡,他的罪过是什么啊?是谁迷惑了他,是谁让他亲近小人听信谗言?

上天既降天命于殷,为何不再劝戒明白?纣王既已统治天下,为何又被他人取代?

天命从来反复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

——出自《天问》的译文,有些内容略作更改。

第147章 乱离知否得同归 ◇

通天:无情二哥辣手摧花,绝情弟弟气死亲哥。

女娲正在山峦处观星。

太清从人群中间穿过, 目光略带打量地落在周围劳作的人们身上。他们各司其职,互相协助,使得伐木建舟的工作愈发井然有序。

他停下了脚步, 仔细瞧了两眼, 又招来鹤引询问几句,这才继续往前走。

他于亭台前站定, 微微垂首, 向着女娲拱手一礼:“师妹。”

女娲收回视线,避开他的礼节,又转而还以一礼,轻轻笑道:“近来之事, 幸好有师兄在此。”

“举手之劳罢了。人族之事,还是有赖师妹挂心。”太清闻言一笑,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圣人明显瘦削许多, 眉目愈发圣洁淡然,隐有道意萦绕其间,宽大的衣裙随风而动,仿佛随时能从这苍莽世间超脱而去,再不问俗世的纷纷扰扰。

她眼底含着若有若无的悲悯,注视着脚下万物生灵的迁徙。

太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是鹿群, 迁徙的鹿群。大的在前面领头,小的被留在中间, 最后面的又竖起了警惕的耳朵, 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忽而,有只灰色的生物一窜而过, 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草木之中。

太清挑了挑眉, 注意到那是一只野兔。

女娲缓声开口:“越来越多的生灵, 在往不周山赶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太清,平淡至极:“是天道在提醒它们。”

太清微微抬眸,看着曾经分外骄傲的师妹,一时竟不知当说些什么。半晌,他轻轻叹上一声,语带劝诫道:“命轨已改,师妹心心念念之事,未必无望。”

“我知道。”女娲瞧了他一眼,忽而一笑,“若是按原来的走向,师兄如今,怕是不会在此处。”

太清并不避讳此事,坦然道:“确实如此。”

他从来懒得去掩饰自己骨子里的淡漠疏离,对两族之间的争端看得极淡。

女娲莞尔,垂眸颔首:“替我谢过通天师兄和玉宸道友。”

“好,我会告知他们的。”太清点了点头。

女娲又转过身,自袖中探出一只纤长的手,遥遥朝着某处降下雷罚。她的眼眸极淡,庄严肃穆,不带半分温热的情感。

太清的衣袂为法术带起的朔风所拂,灌入了峰顶簌簌的寒雪。他抚了抚衣上的褶皱,以浩瀚的神识向远处望去。

妖族。

圣人露出个了然的表情。

女娲并未回头,只淡然一笑:“帝俊不会介意的。如今之世,会傻到来不周找人族麻烦的妖,对他而言,都是个麻烦。”

太清并不意外:“帝王之道,既行慈悲,也掌杀伐。他不仅是妖皇,也是这天地下棋布局之人。”

“而且,倘若命数难改,这天下愿意相信女娲与妖族仍然关系密切的人,自是越少越好。”太清微微叹息,“到底是苦了师妹。”

女娲转过身,目光审视地看着他:“师兄近来颇为多愁善感。”

太清只道:“以身入此劫者,可并非风希一人啊。”

女娲盯着他看了许久,方偏过首,指尖轻轻拂过腰边垂挂的双鸾佩,碧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隐约的哀伤。

这让她倏忽真实几分,像是一位高坐云端的神佛,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是啊,女娲的哥哥,也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

*

通天剑眉凛冽,长剑在握,一袭红衣烈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

碧游宫被远远地留在了身后,遥遥望着又一个来到此处的上清。鲜血与死亡,早已斑驳成亘古的遗迹,被束缚在此地的亡魂,至今也没有得到解脱的机会。

以及……阿盼。

前路又会遇见谁,谁又会长长久久地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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