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生抽回手，只是望着他，问道：“他是这样说的吗？”

泉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信笺，他用手一搓，火苗从指尖窜起，转眼间将信笺化灰，那飘飞的灰烬随着一阵风直向远方，再也不见。

再激烈的情感，终究也抵不过时间，人间别久不成悲。

end

第20章

番外二

一

大雨倾盆而降，打在屋檐上，如同串珠一般的从屋瓦上滴落，屋外的廊道上已经被雨水打湿，门扉上也满是近几日下雨的潮气，绢布糊起来的门扉似乎都能拧出水来。

蜜豆轻步走在走廊之上，即使是在房间里，还是能清晰听到屋外的雨滴溅落声，她来到玄关的位置，几位下午值班的侍女正在不远的地方边打扫边聊着天，这样的雨季总是让人觉得懈怠，在如今的千手家，更是仿佛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伺候的主人的时间似乎已经凝固在两年多前，除了镜子里的自己会衰老之外，时间流逝就像不曾造访过这里。

“蜜豆姑姑。”那几个侍女同她打着招呼，蜜豆同她们点头示意，然后吩咐着：“你去把玲子姑姑喊起来，让她去柱间大人的房间，还有你们两个，这里不用你们守着，去陪小姐玩耍吧。”

她一一吩咐下去，最后只留下她一个人等候在玄关附近。从外面来的信是这样说的，差不多是今天了，扉间要回来了。

信是从边境而来的，水之国新上任的水影有了别的心思，于是同火之国在边境有些摩擦，这件事情本不用扉间参与，但是因为扉间近日里还去拜访了大名，于是顺带就去解决这件事情。

如今，问题不大，都被交由扉间的徒弟负责，而扉间也在返回的路上。

就当蜜豆打算喝杯水的时候，听到了玄关的响动，她忙去打开门，看着玄关外身披着斗篷的人，连忙将门打开着。门外的人正是归来的扉间。她替扉间除下满是水滴的斗篷，斗篷上又冷又潮，让她下意识打了个抖索，扉间自己也搓了一下手，问道：“兄长呢？”

“柱间大人休息了一个时辰，大概快醒了。”蜜豆估算着，“您先去沐浴换身衣服吧。”

她手脚麻利地把扉间的斗篷对折，放在一旁的木桶里，扉间走进家里，蜜豆跟在他的身后，看到有其他的侍女经过，就吩咐她去准备热水。

很快，清洗干净的扉间就换了身衣服，他这时候才体面的前往柱间的屋子，柱间的屋子如今在千手家最僻静的角落，十分的幽深，但院中的景致却是家中最好的，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应节的花草，门扉外还做了小巧的流水亭台，无论是观赏还是修养身心都是极好的。扉间来到柱间的门前，蜜豆正守着，看到他之后打开了门，扉间走了进去，他端坐在外室，在纸隔扇里面能看到柱间和玲子的影子正在动着，玲子正为刚醒来的柱间梳头发，柱间应该是刚刚才起身。

“扉间，你回来了。”柱间在内室说着。

“是的，兄长。”扉间在门外说着，他下意识搓了搓手，“你在家中如何？”

“家里还能有什么事情。”柱间冷淡的回答道。

扉间笑了笑，说道：“家里没有事情就好，我还担心水影会派人到木叶来。”

“木叶还有其他人在，他不会这么没眼色。”柱间说道。

这时，玲子替柱间梳好头发，就打开纸隔扇，柱间站起身，从内室出来看着他的弟弟。扉间有十数日没有看到柱间，心里一直思念着，他自从两年多前的事情后，就不曾放心过柱间，他抬眼看着自己的兄长，柱间神色怏怏，看起来似乎是休息不好，扉间说道：“兄长这些天不见，似乎是憔悴了。”

“睡不好。”柱间简单地回答道，“你让千手香过来吧，让她开药，让我好好睡觉。”

柱间的语气僵硬，扉间心中不免一痛，柱间如今睡不好是时常的事情，他没办法帮上什么，柱间睡不好是心病，然而这样的心病，如今也是医治不好了。

扉间说道：“她现在还在边境……回来的话，还要几天，她的徒弟倒是在村里……”

柱间断然拒绝了：“我不想见外人，就等她回来好了。”

扉间看他语气坚决，也不好劝他，就说道：“那今晚我陪兄长下棋好了。”

柱间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头对蜜豆吩咐着：“把门扉打开吧，我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如今外面哪有什么景色，但蜜豆不敢忤逆柱间，于是看了一眼扉间，扉间点了点头之后，她这才去将门扉打开，只是一打开门，外面的雨声便更加的清晰了，柱间跪坐在房间里，外面的潮气扑面而来，他看到园景里发红的枫叶，想到原来如今又是一年秋季，秋季的风携着雨水，让人骨子里都透着股寒意，柱间却如同毫无知觉一样啊，看着屋檐上串串滴落的雨水。一旁的扉间陪着他坐了一阵子，说道：“兄长，太凉了，把门关上吧。”

“我如今想看看雨景都不行吗？”柱间反问道，扉间没有说话，一旁的蜜豆、玲子都噤若寒蝉，过了一会，扉间说道：“蜜豆，给兄长换一壶热茶，这水太凉了。”蜜豆连忙诺诺上前，带着茶壶去换水，而柱间则继续看着枝头的枫叶被风雨摧残飘零在地上。

“扉间，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柱间问道。

扉间说道：“我想看看兄长……”

“你现在已经看过了，还是快去休息吧。”柱间说道，“这几日你在外面奔波也辛苦了。”

柱间逐客的意思明显，扉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只能说道：“我喝杯茶再走，不算过分吧。”

柱间没有答他，却也没有再开口驱赶他，只是看着屋外的雨水，在他视线之中，是千手家高高的墙壁，越过墙壁之后，看到的就是低垂的雨云，黑沉沉的天就像是要压在这间老宅上一般。就在蜜豆进来的时候，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在这道闪电过后，闷闷的雷声在天空中滚过，轰隆作响，仿佛是有只怪兽伏在这间宅子上咆哮。

柱间眉头都不皱，而蜜豆还是觉得有些可怕，软着腿跪在两兄弟之间，替他们倒上了茶水，扉间看着那杯茶水没有动，柱间望着窗外，这时又是一道银亮色的蛇形划过天空。扉间拿起茶杯，喝下一口茶水，柱间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走廊上急急的脚步声，柱间回头看的时候，感觉到房门被猛地打开，一个红色的身影闯进了房间里。

“母亲……”千手加奈跪下来抱着柱间，她如今已经七岁多了，不像是稚童时那样珠圆玉润，手脚都开始抽长起来，而脸形也开始变瘦，因为开始去忍校了，家里也不再叫着她童年时候的乳名，而改叫加奈。

柱间伸手抚着她的背，神色柔和了些，加奈将他抱得更紧了，说道：“母亲，雷声很吓人。”

说着，外面又作了滚滚雷声，让加奈又颤抖了一下，扉间说道：“把门扉关上吧。”

蜜豆和玲子两个人赶紧将门关上，屋子里也因此变得暖和了些，隔着一扇门，外面的雷声小了些，加奈这才从柱间的怀抱里抬起头，说道：“母亲，我想你陪着我。”

“你都已经长大了。”柱间边说边抚着她的头发，乳母将她的头发在后面扎起来，那黑缎似的头发像柱间，加奈搂着他的腰，嘴里哼着。有加奈缠着柱间，扉间心里放心了些，他站起身说道：“兄长陪陪加奈，我去休息了。”说着，就去书房打算小憩一下。他走出房间，这才长长舒一口气，没有人知道，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

这两年多来的每一天，他都在留心着自己的兄长，每一天都在竭尽自己的努力，去让他留在这人世间。旁人所看到的柱间，只是性格变得孤僻，深居简出，只有他才知道，柱间如今的每一日都是他强行挽留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