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捂着脸哭着，他推开扉间，倒在床上痛不欲生。扉间所说的那个画面，那样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想起斑曾经说过，要看着加奈出嫁，那样可爱的女孩子穿上白无垢的样子，斑却再也看不到了。

而杀死斑的那个人，他怨恨不了，那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是他寄托了未来的心爱儿子。

扉间说完这些话，只觉得全身都隐隐作痛，他靠在墙壁上，看着柱间哭泣时的样子，他用手掩着双眼，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扉间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走到柱间的身边。他用手轻轻拍着柱间的后背，找到一旁的手帕，擦拭着柱间的脸颊，悲伤消耗着柱间的力量，他甚至不能反抗扉间此时的脉脉温情，他哭干了眼泪，只能睁着干涩的眼睛，等到疲倦席卷而来。

扉间呆坐在一旁，看着柱间在疲倦之中慢慢闭上双眼。等确定柱间的呼吸平稳之后，他才近乎虚脱似的靠在一旁的橱上。

又是一夜过去。

六

正如千手香说的，她开的助眠药药效很慢，对于柱间的体质来说更是如此。

在柱间大闹一场之后，她来看望了柱间一次，那样的悲伤是十分伤身的一件事情，柱间哭哑了嗓子，心脏不时心悸着，脸色更是十分苍白。

就连加奈都看得出柱间像生了一场大病，也因此变得十分乖巧，她看着突然沉默起来的柱间，每天都会去庭院里剪一支盛开的最好的花枝，插在花瓶里，放在柱间的小几前。

素净的花瓶，娇嫩的花朵，这些点缀着柱间布满压抑气息和药味的房间，也成了房间里唯一一点的亮色。

千手香如今已经不在木叶的医疗忍者处供职，生活也变得清闲起来，她虽然不说，可是自从那一天之后，看望柱间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偶尔还能带来水户这样的稀客。水户的孩子今年刚刚结婚了，同妻子住在别的村落里，因为这样水户时常外出着，为了她的安全，扉间也派了部下保护她。

她的模样已经看得出岁月的痕迹，脸上多了些时间的纹路，只是姿态依旧十分优雅。她随着千手香来看望柱间，还带着从别的国家买来的茶叶，三个人在柱间的屋子里泡着茶，茶香氤氲着，水户为柱间的杯中倒了一杯热茶。茶叶梗在柱间的杯碗里立起，水户笑着说：“这可是个好兆头。”

柱间哑着声音说：“是吗？”

水户不以为意：“是啊。你也该多喝些茶水润润喉咙，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在家里就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柱间没有回答，千手香看他这样，就同水户聊起天来。她们能说的事情不少，各自都经常外出，水户聊起在外的见闻，说道：“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各位影都已经是二代了。”

“是啊。”千手香说道，“有些地方都快要第三代了吧。”

“这就不知道了。最近的时局，我觉得还好……”

“前阵子不就有小冲突了吗？”千手香说道，“也许哪天又要打起来了。”她的目光看向柱间，“柱间，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没有兴趣。”柱间冷淡的说，他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兴趣。

“待在家里也好……”旋涡水户说道。

柱间还是接近沉默，两人只能尽量活络着气氛，聊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等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扉间也带着加奈回来，蹦蹦跳跳的加奈看着她们，甜甜的叫着姨。扉间也就顺带留了她们用饭，柱间也陪着她们吃着饭，加奈依恋地坐在他的身边，不时拉着柱间的手同他轻声说着哪些菜更好吃。

柱间只是摸了摸加奈的头发，吃着她推荐的那些东西，加奈因此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然后等喝茶用过点心之后，就拉着柱间让他陪着一起送送水户和千手香。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柱间伸手摸了摸加奈的头发，说道：“你也该去休息了。”

加奈说道：“喜欢今天摘的花吗？”

“喜欢。”柱间想起花瓶里已经花瓣枯萎的花枝。

加奈说道：“那我明天再给母亲摘吧。”

“等冬天你要怎么办啊？”一旁的蜜豆问道。

加奈摇着柱间的手臂说：“那我们冬天种梅花好不好？”

柱间答应了她，如果是平常的花枝，插下去等要开花也要几年，但是他种下去的话，仰赖着木遁的忍术，毕竟不同。

柱间答应了加奈种花，闲暇的时候，忽然就多了些事情，加奈放学回来或者休息的时候，便拉着他的手去栽培花枝。花苗是扉间从别的地方买来的，在柱间种的时候，他也就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加奈拉着柱间的手，两个人你一铲我一铲的挖出土坑，最后将买来的花苗种下。柱间的忍术在这个时候，都是十分实用的，原本用来束缚敌人的藤蔓，如今帮忙着固定花枝，帮助花枝能够吸收土壤中的养分，使它快快成长。

加奈这个时候，也十分配合的又笑又跳，替原本死气沉沉的宅子里，增添几分活力。

扉间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不免十分高兴，假如这样能给柱间带来一些心灵上的宁静，那是再好不过。

但是庭院终究有所限制，扉间便起了修整隔壁的念头，那里被柱间一把火烧了之后，也就闲置下来，只要将房子的痕迹清楚干净，同这里打通，那么就又多了一处花园。

这个想法，扉间商量着同柱间说了，柱间当时陪着加奈，他低垂着眼睛，说着：“变成花园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那里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似乎因为那一场噩梦，心伤得厉害，千手香的药就算起了作用，他有了稳定的睡眠，可神情看上去还是没有什么神采。

扉间得到了柱间的说法，也就干了起来，让人在隔壁修整起来，将曾经打的地基重新掩盖，将烧焦的木头丢开，将土地修理平整，这都是水磨工夫，要一步步来。

而住在千手家的柱间，有时会听到隔壁的动静，加奈问他隔壁在做什么时候，柱间便哄着她，说着是给加奈做花园。

加奈拉着他的手，会小声说着，那里不是家的位置吗？

柱间答她，现在家在这里了，以后都是这里。那里就是花园了。

加奈也就不会多问了，柱间有时候看着加奈，会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伤得太过，他已经忘记那时候有什么快乐的，加奈小时候很活泼，如今开始有了女孩子的样子，虽然已经开始学习忍者的课程了，可是动作乖巧了许多，她有时看向柱间的眼神，甚至让柱间觉得，她在爱护着自己。

这样小的孩子，虽然不明白世事，可是直觉总是十分准确，身边的人是开心的，她们便活泼些，身边的人若是不开心了，她们也会看起眼色。如今加奈这样的小，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

柱间心想着，这也是他的罪过，可是……他无可奈何，他自顾不暇。

他不可能永远如所有人的意，他已经在其他人的眼泪和嘶喊下，苟活在人世间，那么他的每一刻都是用来对抗着那无尽悲哀的记忆，他自顾不暇，哪怕自己的孩子学会了察言观色，那也是他无法顾及的。

他的内心或者会说百遍千遍的对不起，可是这些话，他已经不愿意再说出来了。

冬天就在日子的消磨中来临了，木叶的第一场初雪飘落，隔壁的墙壁也被打通了。

一下子，千手家变得更加开阔起来。为了给加奈消遣无聊，扉间邀请着部下的孩子来家里玩耍，柱间回避着人群，让蜜豆陪着自己到了最偏僻无人的房间里。

蜜豆在那里布置了暖炉和厚厚的垫子，盖在膝头的毯子也有许多，进屋的时候，甚至会让人忍不住松松衣襟，想要喘口气。

柱间偶尔会打开透气的窗户，透着窗户看着外面纯白的世界，他的窗外是一株积雪的大树，枝头堆积着厚厚的雪，当无法承担的时候，积雪会砸在窗头，飞溅的雪有时候会落入房间里，跌落在柱间腿上的毯子。那丝丝的凉意和房间的暖气交逼着，让寒冷的味道透着凛冽的清爽，柱间此时会感觉一阵宁静，因为他离所有人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