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定事件簿】赠你十五朵向日葵(10)

作者:在水不禄 阅读记录

“很抱歉……我总是在拒绝你,其实我有过很多计划,有很多想和你做的事。

我想陪你一起看书,一起做饭,一起看烟火,一起旅游……”

“一直陪着你……”

梅菲却一怔。

什么叫『总是在拒绝』?

还有之前,夏彦的措辞,夏彦的反应,细细想来,都不对劲。

好像他早已斟酌过很多遍,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难道蔷薇其实早就对夏彦表示过心意?

小腿抽搐得太过剧烈,甚至开始发麻。

一个念头轰然闯入梅菲的脑海,炸出一片空白。

回想起来,她每一次小腿痉挛发作,都是因为夏彦。

那是蔷薇的意识。

哪怕已经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意识混乱,身体的控制权也被外来者夺走,蔷薇残存的灵魂仍然记得她的爱人。仍然会为他心疼,为他心动,仍然在回应着他。

怪不得这条世界线里除了夏彦,其余三名男主与蔷薇的关系都不甚亲密。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坚定地选择着夏彦。

低沉的呢喃在她耳畔响起:“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梅菲能感觉到大滴大滴灼热的泪水从眼眶滚落,回答着夏彦的每一次呼吸。

“我也是。”

不是属于梅菲的眼泪,也不是属于梅菲的回答。

遍体鳞伤的公主费尽千辛万苦逃出了城堡,却发现吹笛的少年另有所爱。

那是真正的爱情,绝非被囚禁数年的公主一厢情愿的向往可以媲美。

孤独的公主看呆了。

所以梅菲默默张开双臂,用这具偷来的身体紧紧拥住了夏彦,任由他所爱之人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

泰坦尼克号的剧情到了结尾,Rose流着泪亲吻了Jack冰凉的手指,最后一次说出她的誓言。

『I』ll never let go.”

梅菲忽然出声。

“夏彦,活下去。”

她的声音闷闷的。

“……什么?”

“你要努力活下去,竭尽全力活下去,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为自己活下去。”梅菲揪住了他的衣服:“这是华生的命令。”

“……我不敢……”

“你必须敢。”梅菲固执地说:“你发誓。”

“你发誓。”

夏彦沉默地亲吻了她的额头:『好,我发誓』

梅菲长舒一口气,然后推开了夏彦。

“好了,喝醉的人别在这里碍事,乖乖下楼去睡觉。”

梅菲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把夏彦连拖带拽,关到楼下的工作室内。

她独自打扫了房间,将一切都收拾妥帖,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既然腿伤基本恢复,就可以走了。

夏彦,如果你从未出现,也许我会一直习以为常地寂寥下去。

吃饭,喝水,睡觉,应付生活,等待着死亡来临。

直到我灵魂的焰火全部烧成灰烬,直到我从身到心彻底褪为虫噬的空洞。

你为我荒凉的宇宙带来星光,却并非为我而亮。

你慷慨的施舍于我一百三十亿光年宽广的寂寥丝毫无补。

只会让我的荒凉成为更加难以忍受的荒凉。

梅菲拦了辆计程车,入夜的未名市无比繁华,光影潮水般流动,到处都是喧嚣的热闹。

她闭上眼,仿佛看见一片洁白的白花苜蓿海。

9. 九

▍活死人是当不了画家的。

凌晨三点零四分。

陆景和对着锁屏上四个硕大的数字叹了口气,将手机翻个面,倒扣到桌上。

他双手干干净净,没戴任何戒饰,左手小指不知何时蹭到一抹群青,鲜亮的深蓝色在苍白的指侧胡乱晕开,慵懒又放肆,竟意外的和谐。

错落有致的油画挂于墙面,有风景,也有人像,所用颜料是市面上最好的,不带任何刺鼻的气味,反而散发着松林般的清香。

一旁的画板架下杂乱地塞着一叠速写草稿,纸张边缘微微泛黄。

这里是陆景和的画室。

他已经在桌前呆坐了六小时,而画布仍然干干净净,连底稿也没能打出来。

毕竟他已经两年没有动过笔了。

两年前,他画了一幅女人的肖像画,因为尤其满意,精心装裱后邮寄赠予了远在翡冷翠的老师列昂。

列昂看到后,特地发邮件询问他:“Marius,你信教了吗?”

陆景和哭笑不得:“没有,老师,我仍然是无神论者。”

“噢,这幅画很漂亮。光影非常圣洁,像宗教题材画作,却又是写实画风。

我想应该不是刻意为之,所以猜测是你的心境有所改变。”

经过陆景和的解释,通情达理的列昂很快理解,此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但老师无心的评价却留在了陆景和脑中。

因为画那幅画时,他在想蔷薇。

那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海奥森不过是个小有名气的制药公司,造成的只是些小打小闹的案子,伤害还未切实落在N——的每个成员身上。

他们探讨,争吵,四处走访,无所畏惧地奔波在距离危险最近的地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查案间隙为了蔷薇争风吃醋。

是为什么而画下那幅肖像?

记不清了。

也许是下午,也许是晚上,也许是因为蔷薇的一句话,也许是因为她的一瞬神情,也许只是因为某个时刻,她的侧脸很美。

明明只过去了两年,记忆却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所有美好的回忆都被罩上一层黄沙,只剩下痛苦刀刻似的,分毫毕现。

想到这里,陆景和手中旋转不停的铅笔渐渐顿住。

恍如隔世。

当时的他,虽然绝对相信老师审视画作的眼神足够犀利,可这份评价却让陆景和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亦有些不适。

怎么会像宗教?

最后,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琢磨的技法出了差错,遂决定放下油画一段时间,等脱离了当局者迷的困境后再重新审视自己。

没想到这一放下,他们平静的生活就迎来了转折点,巨变接踵而至,他接过了和印,便放下了画笔。

从此再也没能拿起来。

直到今夜。

陆景和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

今天工作结束得早,他便绕路去宁和探望了沈姨。

不知道是不是孤女寡母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即便N——

众人什么也没说,沈姨的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日渐衰弱。

陆景和本来已经签了支票用来预支她所有的治疗费用,以及资助杨杨到上完大学为止。

但杨杨已经没了,不久前宁和的研究员告诉他,沈姨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除了支票,陆景和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再陪她说几句话而已。

一件又一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事情堆在心头,他独自驱车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长夜一无所有,远处灯火琉璃,电台女主播唠叨着些毫无营养的鸡汤,惹人生厌。

他伸手扭过旋钮,咔哒一声,一切重归沉默。

车外欢歌笑语,车内落针可闻,陆景和自嘲似地笑了笑,摇起所有车窗,免得热闹漏进来。

寂静的空气重如深海,拥有一千零一百倍大气压的压力。

为了不被压得肝胆俱裂,他强迫自己去想些什么,什么都好。

第一个出现的竟然是梅菲的声音。

“你不画画了吗?”

“那还挺可惜的。”

“因为你很违和。”

“自我束缚。”

陆景和冷笑一声。

她又懂什么,怎么敢大言不惭地随口评价。

可梅菲仍然在他脑中喋喋不休。

“很久很久以前,我妈妈告诉我,死亡是一场无梦的安眠,是一次纯白的归乡,是上帝赐予人类最大的垂怜。”

“你见过白花苜蓿海吗,陆景和?”

作为打发时间的对象,她居然超常管用,不知不觉就夺走陆景和全部注意力,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车开到了未名大学附近,画室所在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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