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抬头看她，两个人隔着漫长的距离遥遥相望。

程希予沉着气，压着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

第444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墅里像是安了消音器，一时间落针可闻。

程希予站在楼上看着顾离，对上她那双过于澄净的双眸，顾离反而将目光移开了。

她在楼上，他在楼下，隔着几米高的高度，不到一分钟时间，他便可以到达她的位置，却好像横亘着不可跨越的天堑。

他看着她，觉得真亮。

这座别墅最初的时候，是黑的，即便在白天，也拉上了厚厚的不透光的窗帘，就像他过往的人生一样黑暗无光，偶尔有一束光以刁钻的角度照射进来，却又稍纵即逝。

摸不着抓不住，但这迷糊闯进来的光亮和温度，却让黑暗里的人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如今她站在那高高的上方，俯身垂眸看他，就好像过往的很多次一样，她带着光带着热而来，俯身将深渊里的他拉出去一样。

深渊亮了，这座陷入黑暗的别墅也亮了。

只是，渴望得到光的他，怕了。

程希予久久得不到他的回复，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她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细碎的哭腔：“你真的……不打算解释吗？”

顾离垂眸，掩盖住眸底的晦暗。

程希予嗤笑了声，她抬了抬头，想要将眼底的泪意逼回去，但说着说着便哽咽了：“顾离，我有时候真的恨你像个哑巴一样，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关于我的事，你从来都是闭口不谈的。”

像是不想被他发现一样，她快速的抹掉脸上淌落的泪水：“可是很多事情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总是让我去猜，可我又不是每次都能猜中你在想什么。”

“就像这次一样，你若是不想离开这座小岛，你可以跟我说，而不是一味的附和我。”她湿漉漉的眸子里潋滟着水光，悲怆道，“你就是附和我，你也没有做到！”

“我说的明明是我们一起离开，可你做了什么？你给我下药，偷偷把我送上游艇，你要把我送走！”她用力的握着栏杆，泪腺像是坏掉了一样，眼泪大颗大颗的的往下坠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着程希予一声声的控诉和压抑的啜泣声，顾离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你是自由的啊。

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永远成为深渊里的偷窥者了呢？

大概是从她出车祸后，程家人不让他见她的时候开始吧。

他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沦为跟顾城一样的人。

他日复一日的躲在监控器的背后，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同一个变态一般，日复一日贪得无厌的窥伺着她，就像盯伺自己的猎物一样。

他心理扭曲变态，阴暗极端，极致的占有欲让他随时都想毁了她。

他始终是肮脏的，见不得光的，像阴沟里的老鼠，男人的本性都如此，他知道，他跟顾城没什么两样。

他愈来愈堕落，越来越颓靡，任由着自己发疯，任由着自己变态，任由着自己将她困于一隅。

第445章 一辈子都别放过她了

可她跟他告白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疯了。

疯什么呢？

要跟顾城一样吗？

要让她变成乔思那样吗？

他和她，不应该走顾城和乔思的老路的。

在这座小岛上的半个月时光，是他偷来的，偷来的东西，始终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他终日惶恐不安，她跟他说的未来，他看不到，她描绘的画面，他想象不到。

他不想去看山，也不想去看海，外面的世界他一点都不向往。

他无数次从深渊里爬出来拥抱世界，却无数次被外面的世界伤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他对外面的世界只剩下恐惧和忌惮。

他早就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份勇气，也没有爱一人而所向披靡的果敢，他瑟缩在深渊的一角舔伤，认为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消磨了他的意志，他在黑暗里生活的太久，黑暗已经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他逐渐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有朝一日，向往光的他，已经害怕光了。

他害怕光照进来，看见自己阴暗腐朽久治不愈的伤疤，触目惊心又恶心至极。

但她不一样。

她是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

他不想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对待他，整日活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她在小岛上的这些日子，她的行为举动他都看在眼里。

她明明想找通讯工具跟家里人联系，却还要时刻考虑他这个内心阴暗的人的感受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