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冥的余光看向纪遥,脱口而出了一个字。
“律。”
“我与我那亲爹并不怎么亲近,早年想了一下,与其跟他姓,倒不如取母亲姓氏。”
“所以您可以叫我迟律。”
纪遥猛地缩了缩眼瞳。
律?
迟.....律。
迟威宇听见曾孙子竟然决定跟他的母亲姓,而且似乎是一直这么叫自己的,愈加兴高采烈了起来。
“你这小子,是会取名字的,跟着我们迟家姓,保你万世富贵。来,为我的亲孙子干了!斟酒!斟酒!”
他们喝得痛快,但是纪遥却吃不下了,他探究得看向迟冥的那张从不离身的面具。
跟着母亲姓,叫迟律,那跟着父亲姓呢......叫什么。
会不会......
是晏律?
纪遥的手指颤了颤,落下了眼睫,觉得自己是草木皆兵了。
他师尊在哪里,他是知道的,在那戒律之巅的雷电之下,年龄也对不上。
他将食之无味的鸡肉吐了出来,又陷入了很久没有陷入的愁丝之中,连宴会是何事结束的,都没注意。
只知道,等结束的时候,那迟家老祖,将人一把拖着,架到他的面前,交给了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喝多了,你可要把他照顾好。”
纪遥应下。“是,老祖。”
黑袍魔修身形较纪遥高上一筹,但是纪遥是化神修士,拎一个普通男子绰绰有余。
在各种小厮和长辈们的殷切关怀下,把人拎了起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温柔”地道。
“律,我带你回去。”
迟冥醉酒的脸上,勾了一抹弧度,句子断断续续地道,“嗯,我的好遥儿,可......拜托你了。”
他抵在纪遥耳边,吹起一股带着酒气的热浪。
本想肉麻别人,却被人肉麻到了。纪遥的耳朵敏感地红上了一红。他又抿着唇,将人搀着往回走了。
远处观望着二人情形的老祖轻摩挲了下颌,不知怎地,看他们二人的眸光,似是有些深意。
但是纪遥并没有察觉。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迟冥离他过近的脑袋上。
等到了房间内,就猛地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将他扔到了那红艳艳的床榻之上。
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出来,喝入了口中。
非得跟一个人挨得那么近,演出亲密无间来,纪遥真的心累。
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慌来圆。
而且就他这些年来的经历来说,他每次撒谎的结果都不是很好。
“是他出的注意,他倒是醉的不省人事了。”纪遥蹙了蹙眉。
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迟律....昏过去了......
狐狸精的喉咙猛地耸了耸,转过了身来,眼睫落了下去,探究地看向床上的那个男人,目光尤其在那张面具上从上至下的掠过。
他的心有些紧张地跳了跳。
修士根本无需睡眠,这是这些天,魔修第一次不设防地睡过去。
大概是因为这是他的母亲的宅邸,他更放心一些吧。
纪遥放下了茶杯,走到迟冥身边坐下。
“迟律。”
“你睡了吗?”
纪遥这么小声地问道,没有听到回音。
寂静的空气,屋里没有他人,夜中就生出了一些其他心思。
“戴着面具睡会不舒服的。我给你.....拿下来吧。”
纪遥紧攥着红绸床单,一点点得挨上魔修的脸颊,就在快要靠近,即将靠近的刹那,被人抓住了手腕。
魔修醒了,眼底并无一丝醉意,他勾起了唇角。
“想偷看?”
纪遥挣了挣腕子,没想到魔修还攥得挺紧。
“为什么你一定要一直遮着?”
从名字到脸,一切都那么神秘.......
魔修想了一想,道。
“我怕你一见到我的脸,就无法自拔地爱上我。”
他不想让纪遥这么快就见着自己的脸。
因为他知道,他跟晏律长得一模一样。
他也知道,在小狐狸不识爱恨的时候,便已经将那人刻在了心底。
若是让他看见自己和晏律长得一样,再让他知道,他和晏律事实上是一个人,小狐狸一定会对他有所不同。
可是那种不同,他不想要。因为那会让他分不清,纪遥到底喜欢的是他,还是晏律。
他要纪遥的心,但是不要那种混沌的心。
就是那心里只能给他一半的位置,他也要,从中间一刀劈下,而不是混淆不清的一半。
纪遥见这一贯嬉皮笑脸的人,忽然这么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下。
确实很有可能。
这人的父亲这么渣,他母亲还是死心塌地地爱着,一生只等着那个人,说不准这人的父亲是个什么稀奇的魔种,能和魅魔一样蛊惑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