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56)

这次唐臻吸取教训,让仆人提前准备好碎银和铜板带在身上,特意换了身色彩不算扎眼的衣服出门。

岑威问唐臻想去哪里。

唐臻想了想,以退为进,谨慎的反问,“你觉得哪里最有趣?我也想去看看为何有趣。”

岑威骑马,唐臻坐车。

万幸唐臻的身体虽然虚弱,但不晕车,稍稍适应了会儿就能习惯马车的颠簸。他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景色与随燕翎和施乘风出宫时所见的繁华大不相同。

每次前进都在发抖的车驾竟然占据了路上所有能称得上平整的地方,以至于驭马跟在车边的岑威只能在碎石中寻路,极考验胯.下的墨色骏马。

放眼望去,到处都有断壁残桓。

从唐臻的角度看,哪怕是比较完整的土房,表面也有长短不一的裂缝,露出里面早就无法辨认原本颜色的被褥行李,漏风潲雨在所难免。

偶尔有藏在各处的百姓悄悄露头,扯着脖子仰望威严奢华的马车,眼底满是羡慕和惧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唐臻委实难以相信,京都天子脚下,会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直到彻底经过那片仿佛割裂在京都之外的地方,路重新变得平坦宽阔,街边也再次出现体面干净的小店,岑威才慢慢靠近唐臻。

“殿下见到那般的景色,可有什么想法?”

唐臻抬起头,认真的打量岑威。

这位从村落中走出来的少将军,拥有这个时代底层阶级最稀缺的资源——相貌。

即使没有赫赫战功,岑家村还是个在圣朝平平无奇的普通氏族村落,单凭这张脸,岑威至少能和他的父亲岑壮虎一样,找到个可以令他少奋斗一十年的岳父。

自从真正的见到岑威,唐臻总是忍不住在岑威身上寻找与自己的上辈子相同的特点。

身姿矫健、少年成名、不说话就像是在挑衅的帅脸。

然而岑威的表现却时时刻刻的提醒唐臻,他们不一样。

唐臻眉宇间浮现困惑,天真的反问,“他们住在土房中不冷吗?为什么不去住能遮风挡雨的房子,难道不喜欢温暖?”

岑威垂下眼帘,还是有几分怒意泄露被唐臻捕捉到。但没像唐臻所想那样,将怒火朝何不食肉糜的太子倾泻。

紧绷的下颔线逐渐放松,岑威再开口的声音却比平时深沉。

他告诉唐臻,“殿下,他们没有选择。”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面对没有选择的困境。”唐臻仗着所在的位置比岑威矮,直勾勾的盯着岑威的眼睛,“孤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不知道少将军有没有听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们不适合生存,所以无法生存。”

曾经的岑威有选择吗?没有,他只能被岑家村裹挟着前进,现在是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

曾经的唐臻有选择吗?有,他是为了昌泰帝才愿意老老实实的做傀儡太子,珍惜生命,试着养生。否则以他上辈子的行事作风,哪怕踩着刀尖也要拼出条血路。

真正的强者,无论有没有选择都能走出自己的路。

上辈子的唐臻倒是曾有过‘没有选择’的经历。

会有人同情他吗?

不会!

发现这件事的人,只会更变本加厉的逼迫唐臻,恨不得连唐臻的骨头都彻底嚼碎,将其化为壮大自身的养料。

岑威从未想过,会在太子口中听到如此冷酷无情的话,配上那张稚嫩的面孔,显得极为可笑。

也许父亲说的没错,他不该亲自来京都。

可是来都来了,他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岑威长叹了口气,默念这不是太子的错。

太子与那些没有选择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殿下。”岑威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搭在车窗上垫住下巴,正色与唐臻对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野兽。”

“人不是兽?”唐臻眉宇间的天真分毫未变,只是有些出神,仿佛正在侧耳聆听什么声响,他忽然发出声轻笑,“你猜在野兽眼中,人是不是两脚兽?”

“人会怜幼惜弱,共渡难关。”岑威丝毫不受唐臻的困扰,嗤笑道,“野兽?贪得无厌,连利益都只能看得见眼前。”

形状完全不同的两双眼睛彼此对望,清晰的倒映着对方脸上的坚定和天真。

骗子!

唐臻在情绪失控前缩回马车,紧紧闭上眼睛,耳边轰鸣的金属火药倒计时越来越密集,几乎与心跳完美重合。

没人会怜悯他,更不会有人与他共渡难关。

也许将来昌泰帝会这么做,那是因为他们血脉相连!

岑威退后两步,遥遥望向堆金砌玉的总督府,忽然抬手示意赶车的人停下。两息之后,有车队从后方赶来,开路骑兵毫不客气的扬鞭驱赶停在路边的骏马,完全不顾先来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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