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57)

即使随行的人高呼这是太子殿下的车驾,依旧没能令对方收敛,反而鞭声更勤,隐隐有嘲讽顺着疾风吹散。

对方疾驰而来,岑威只能避让,然而总共只这么宽的路,后来者想要独占八分,唐臻的车驾也不小,总不能往酒楼里避。

岑威绕到前方,掀开车帘伸手,“拉车的马可能会受惊,安全起见,先委屈殿下与臣共骑。”

唐臻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伸进车内的手掌,宽大粗糙、布满细碎的擦痕和老茧,打人很疼。

他皱起眉毛,痛苦的抱住小腿蜷缩到角落,仿佛藏身在能令他安心的斗篷中。

不对,这是岑威的手。

他是太子,与岑威认识还不到整月,从来没挨过打,怎么会知道这只手打人疼不疼?岑威终于看清敢在天子脚下当街纵马的骑兵打的是什么旗帜。

‘骠骑’

是已经在京郊大营中闭门演武半年的骠骑大将军。

怪不得假装听不见这是太子的车驾。

哪怕真的冲撞了太子,也能咬死不知者无罪抵赖。

立刻认错,反而会连累骠骑大将军尴尬。

反正如此厚实的车驾,只要拉车的马没发狂,哪怕车驾倒下,里面的人最多也只是受些轻伤而已。

岑威举起佩刀挡开即将抽到马腿的长鞭,示意随从先将拉车的马和车架分开,牵去角落避让,然后转身掀起袍角上车。

太子还在生闷气,不肯下来,只能他入内保护殿下。

看清唐臻可怜兮兮的蜷缩在角落的模样,岑威立刻感觉到违和。

然而想到太子殿下自小被娇养在东宫,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恐惧的反应比较大也算正常,岑威就没太将这点违和放在心上,径直走到唐臻身边落座。

“殿下?外面是骠骑大将军的亲卫,他从京郊大营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去施乘风的生辰宴。”

唐臻咬紧牙关,闭上瞳孔已经缩成针尖的眼睛,尽量抛却耳边杂乱的声音,以正常的口吻道,“孤不知道,按照原本的计划,大将军五月份才会回来。”

岑威眼角余光瞥见唐臻抗拒的模样,有些后悔刚才话说的太重,尴尬的摸了摸下巴,略显笨拙的开口,“我与殿下说说岑家村的事?或者殿下更好奇沙场行兵。”

唐臻下意识的朝岑威的方向挪了挪,岑威说话再刺耳,也比虚假的幻觉强,“听你的故事,需要说听后感吗?”

“不需要。”岑威犹豫了会,终究还是选择解释,“我想带殿下去的地方不是刚才经过那处。因为我习惯行走的路不够宽阔,殿下的车驾无法通过,所以才带殿下绕道,正好路过刚才途径的地方。”

如果太子没掀开车帘,仔细观察那里的房子和百姓,久久不肯移开视线,或者脸上有类似厌恶、惧怕的情绪,岑威不会开口问太子,对那里有什么看法。

他不怕被太子误会,可是太子因为误会表现的如此不高兴,他也愿意解释。

唐臻哂笑,没说信与不信,要求道,“不想听打仗,说点你觉得开心的事。”

“我兄长叫岑戎,本是与我同时启程进京,父亲却说兄长新婚,正是与嫂子培养感情的好时候,让我有点眼色,将他们夫妻两个扔在路上。”岑威靠着车壁遥望北方,笑道,“最迟再有半个月,我带兄长和嫂子去给殿下请安。”

唐臻委实不明白,单身狗为什么也能像岑威这么骄傲。

他敷衍的点头,随口问话,分散注意力,不想给自己留任何胡思乱想的空间,“我记得库房里有个白玉观音,留给他们,你嫂子是蒙古人?”

“谢殿下的赏赐,嫂子出身关西七卫,那边大部分都是蒙古人,习惯也有许多和中原不同的地方。好在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关西七卫也想融入中原,倒也没什么矛盾。况且嫂子聪明,本就会些汉话,学起来更是快得令人汗颜,日常交流没有问题。等他们抵达京都,我给您送些肉干尝尝味道。”

“你将来会娶什么样的妻子?陈国公的女儿?”唐臻突然好奇。

岑威的父亲娶了沈思水的寡妹做继室,堂兄的妻子是草原明珠,按照位置看,无疑是陈国公的女儿最适合岑威。

前提是陈国公和岑家村没有势如水火,不死不休。

岑威已经听过很多次相似的疑问,脸上全无羞涩,平波无澜的道,“如果陈国公愿意,父亲和叔父也不会反对。”

唐臻挑起眉梢,暗道奇怪。

燕翎对岑威的轻视就差刻在脸上,岑威竟然还敢考虑娶陈国公的女儿。

难道在岑威眼中,燕翎并不能代表陈国公?

唐臻望着岑威明明充满攻击性却被宁静的气质压下锋利的脸,胸口乱七八糟的情绪逐渐被陌生又熟悉的嫉妒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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