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玉京(113)

连明枢都被他吓着了:“迟莲!”

血雨落下,现出迟莲面无表情的面容。他手中剑犹在滴血,漠然注视着金衣仙君的无头尸体,抬脚踩住骨碌碌滚到他面前的头颅。

他用剑尖挑起了那颗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的脑袋,像个浴血而来、彻头彻尾的疯子,声音不高,朝那群恨不得退到他八丈开外的天将们道:“离那么远干什么?都过来看清楚了——谁想取代帝君,此人就是他的下场。”

第50章 花非花(十二)

迟莲二进天牢, 算是故地重游,只可惜这回却不会有人摧枯拉朽地斩断重重枷锁,来救他于危难之中了。

他无声无息地坐在角落里, 像一根枯死的树枝, 唯有在听到外间传来的脚步声时, 眼珠才微微一动。

北辰仙君谢过引路的天将,隔着牢门看他, 问:“受欺负了没有?”

“没有。”

迟莲抬了下眼皮:“天帝打算怎么发落我?”

“还没定下来。你闹了那一出后,紫微天尊和长生天尊都给凌霄殿传了信,天帝大约迫于压力, 近来没有再急于生事。”北辰道, “但是你毕竟砍了平楚仙君, 还把人家的头扔进了凌霄殿, 想必对你的处罚不会从轻。”

迟莲漠不关心:“随便吧。”

他那个生无可恋的样子实在太消沉了,北辰仙君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心中滋味复杂难言。然而帝君之死实在是压在他们所有人心头的巨石, 他就是想安慰也找不出词句,只能话锋一转,说起旁人:“眼下降霄宫中有明枢和我撑着, 尚且还能应付;归珩很担心你,说动了他父亲帮忙疏通关系, 这次进来是借了他的路子;应灵说如果天帝执意要篡夺帝君的权柄,她就要带着凤族叛出天庭……”

迟莲静静地听着他说, 末了道:“帝君走了, 师兄就是顶梁柱, 他原本也是属意你来接掌降霄宫, 现在虽然仓促了一些, 不过有明枢师兄在旁辅佐,只要天帝那边不来搅浑水,拨乱反正是迟早的事。”

“跟归珩和应灵他们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替我奔走求情,大不了就是一死,要是那样,倒还省了我的事了。”

他这话说得极为不祥,北辰立刻低声喝止:“迟莲!”

迟莲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道:“师兄无需讳言,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帝君捡回来的,现在他把我扔下了,那我就算是不想活了,也很合情合理吧。”

北辰:“……”

他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师弟,忽然问:“我之前说要你找到救回帝君的方法,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找了个借口哄骗你?”

迟莲勾了下嘴角,淡淡地反问:“不是吗?”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但仅从我对帝君的了解而言,我不觉得帝君会这么轻易就陨落。”北辰道,“九天之誓由他一力搭建,旁人也许会被自己的剑割手,但帝君绝对不会栽在自己的法阵里面。”

迟莲默然不语,北辰又道:“帝君身边还跟着显真,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变故是连他们两个联手也未及防范的,如果真那么险恶,又怎么会不留一点首尾,偏偏帝君仙殒就能给堵得严丝合缝?”

迟莲终于抬眉,却不是被他劝解得想开了的样子,而是用一种相当平静的口吻问:“所以师兄觉得是他们两个商量好了,用假死来骗过天下吗?”

虽然北辰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一声不吭的假死比真死还要罪大恶极,他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嘴。

“除了这个猜测,师兄就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吗?”

北辰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宁愿相信是假死。”

那是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怀疑过、却没有一个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可能性。仿佛畏惧于语言所含的某种灵性,所以自欺欺人地缄口不言,只要不说出口,那个可怕的猜测就不会成真。

苍泽帝君尚且留有一副遗躯,显真仙君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比起两人商量好的假死,更像是他在背后捅了帝君刀子。这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解释为什么帝君偏偏是在修补九天之誓时出事:天庭上下谁不知道九天之誓是降霄宫的权柄,就连天帝也无法染指,帝君修补法阵时不会带着外人,只会叫他最信任的几位仙君之一跟随。

如果这位“自己人”趁此时谋刺帝君,将一切伪装成阵法反噬,自己再借机死遁,不就可以完成一场完美的“意外”了吗?

迟莲靠回冰冷的石墙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猜测了,主动下了逐客令:“师兄,回去吧。”

北辰仙君与他隔着一道铁栏,光影错落,照得他的面容苍白而肃穆:“既然不想失去他,就去想办法把他找回来;既然不想怀疑他,就去找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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