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玉京(57)

迟莲:“……”

他过去给惟明斟了茶,和归珩垂手侍立在两侧,一举一动都是训练有素的规矩:“先前多有隐瞒,昨夜又害殿下身陷险境,是臣护卫不力,请殿……”

“打住打住。”惟明听了个开头就打断了他,“你不嫌累得慌吗?天条都犯了还说这些。别站着了,都坐下说话。”

迟莲和归珩在降霄宫内都算辈分小的,上头既有苍泽帝君这座大靠山,前面又有三位仙君挑大梁,一直以来可以说是无忧无虑,仙途坦荡,生涯中经历过的最大挫折,也不过就是被帝君抓着学阵法。

他们过了几千年的平静生活,还天真地以为这样的平静可以永远延续下去;可谁又能想到,那巍巍有如天柱一般的靠山,竟也会有轰然坍塌的一天。

降霄宫的年轻神君们,有的被迫直面风雨,忍辱求全,殚精竭虑地设法支撑摇摇欲坠的降霄宫;有的孤身杀出一条血路,不惜背上叛徒骂名,隐姓埋名图谋东山再起。经历过生离死别和踽踽独行的岁月,迟莲与归珩此时再见,心境早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但现在他们中间坐着惟明。哪怕他并不记得前生,只是随随便便待在那里,就可以在顷刻之间把两位成熟冷静的神仙变成会哭会笑的少年仙君,一如回到了昔年在帝君治下的时光。

只有苍泽帝君能够给他们不动如山的安全感,那是任何神仙、任何法器都替代不了的东西。

“来龙去脉归珩已经告诉我了,昨晚的事你们两个也都清楚,现在唯一没搞明白的就是我为什么是我。”惟明道,“来,请大国师不吝赐教。”

迟莲被他的语气逗笑,摇了摇头:“殿下别取笑我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快:“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带着帝君仙躯逃出天庭后,在外面流浪了十几年,终于寻访到了一个复生的方法:将帝君的残魂做成凡人魂魄,送他重入轮回。”

“人间所谓的‘天道轮回’其实就是九天之誓,而九天之誓又是由帝君法力凝结,两者出自同源,这个方法说白了就是要借助九天之誓的法力为帝君修补残损的神魂,经过上千年的温养,最终带他重归世间。”

“帝君的神魂虽然被法力遮掩,但比凡人还是要重一些,因此托生转世后命格特异,往往不是人主就是枭雄,只可惜前几世神魂受损太重,所以都是短寿而终,用不了三四十年就要重新进入轮回。”

他看向惟明,格外认真郑重地道:“人间帝王是天命所钟,仁君格外受天道眷顾,据臣看来,您的神魂比之前有所好转,这一世甚至能够施展法力,可见方法是奏效的。所以为了修补您的神魂,殿下无论如何还是要争取做皇帝。”

“但阵法一道耗费甚巨,殿下务必以休养生息为要,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千万不要轻易动用阵法。”

惟明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含糊地“唔”了一声。

“为了达成目的,殿下尽可以把我当成手中利刃。”迟莲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您左右护持,绝不会背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又来了。

惟明对他的剖白根本没有抵抗力,一边动容一边犯愁,犹如在冰与火中反复煎熬。他绝望地心想:迟莲要是不这么孝顺,他现在说不定还能好受一点。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不是替身

坏消息:正主他也不喜欢

惟明:他不爱我(哭)

第25章 行藏时(十二)

“这件事原本就是由你一手主导, 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办,都听你的安排。”惟明答应得很爽快, 随即话锋一转, “但‘为了达成目的可以随便利用你’这种话以后不必再提。苍泽帝君含辛茹苦地把你们拉扯大, 不是为了让你们用自己一身伤痛去换他复活的。”

迟莲:“……”

归珩:“……也没有很含辛茹苦吧。”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惟明昨晚还好端端的、看上去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今天就像是刚刚接受了苍泽帝君的托孤, 对他们俩说话的口吻恰似一位严肃慈爱的叔伯。

迟莲唯恐是真相过于惊世骇俗,把他给刺激大了,无奈地劝慰惟明:“殿下只要做殿下就好了, 若非归珩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横插一杠, 您本不该在这时候就知晓前尘往事, 如今反而凭添了许多忧虑。殿下且放宽心, 人间事再难难不过登天,对神仙来说却是家常便饭,万事有臣在, 您不必太过担忧。”

惟明哪敢告诉他正因为是你我才担忧,一腔惆怅无人可以诉说,感觉更忧虑了, 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不要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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