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186)

原来嬴政的法子便是如此简单粗暴,让李斯和韩非一起在成蟜手底下做事,嬴政低声对成蟜道:“寡人已经把便宜送到你的手上了,之后想怎么撮合,便怎么撮合,看蟜儿你的能耐了。”

成蟜一笑,暗地里给嬴政比了一个大拇指。

乔迁宴的第二日,成蟜便去了政事堂,今日是李斯和韩非报道的第一天。

李斯已然早早在政事堂等待,他沉浮官场这么多年,自然知晓一些礼数干系,成蟜是他的上司,怎么可以让成蟜等部下呢?

成蟜和李斯等了一会子,还是不见韩非前来,李斯微笑道:“怕是韩公子被甚么事情给耽搁住了。”

成蟜深知韩非的为人,合该不是上班第一天就托大的人,因此有些担心,道:“蟜出去看看。”

李斯立刻也站起身来,道:“大行令,斯与您一同罢。”

二人出了政事堂,本想朝着宫门的方向去找,再去公车署看看,哪知道走了几步,成蟜敏锐的听到角落的方向传来一阵喝骂之声,立刻寻声而去。

便看到几个卿大夫将韩非堵在章台宫的墙角,从韩非手中将简牍抢夺过来,劈手砸在韩非脸上。

“嘶……”韩非吃痛,连忙捂住自己的面颊。

另有几个卿大夫拳打脚踢,嘴里喝骂着:“一个韩国来的外臣,算甚么东西?你也敢与咱们李大夫争宠?”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看看你配是不配?!”

“我听说韩国一直侍奉赵国,如今突然来侍奉咱们秦国,怕不是不怀好意罢!”

韩非护着自己的简牍,将简牍抱在怀中,被几个卿大夫瞬间踢倒在地上,额角一片淤青,被简牍划伤的脸面甚至流血了。

“住手!”成蟜冷喝一声。

几个卿大夫没想到这里如此偏僻,竟还能被发现,吓得一时慌乱了神儿。

成蟜跑过去,将韩非从地上扶起来,韩非顾不得自己的伤痛,爱惜的抚摸着被自己保护起来的简牍。

李斯将一卷简牍捡起来,递到韩非手中,呵斥道:“您们这是做甚么?”

几个卿大夫都是与李斯关系亲近之人,有的甚至是李斯的门客,道:“李大夫,我们也是着实看不过去!您在秦国兢兢业业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混出个舍人,跟随成小君子接待使团,可他呢?他韩非是个甚么东西?一个死结巴也能入仕了?还与李大夫您平起平坐,我们是为您打抱不平!”

李斯眯起眼目道:“住口!韩公子乃不可多得的名士,文采出众,又是王上钦点的使者,你们不必仗着我的借口做幌子。”

几个卿大夫被点破了心声,默默垂着头不敢出声,李斯又道:“今日之事,你们自去政事堂禀明领罚,你们便算是我的门客,我也不会姑息偏袒。”

卿大夫们十足愤恨的瞪了一眼韩非,但是没有法子,灰头土脸的前去领罚了。

成蟜道:“韩公子,你的面颊还在流血,我带你去找医士包扎一下罢。”

韩非本想推脱,成蟜对李斯道:“李大夫,劳烦你去政事堂说一声,今日的堂议推迟到下午。”

李斯拱手道:“成小君子不必担心,我这就去。”

成蟜急忙扶着韩非去包扎伤口,李斯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目,并没有立刻往政事堂而去,而是往章台宫的路寝而去。

嬴政批看文书有些疲乏,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便听寺人道:“王上,李斯舍人求见。”

嬴政道:“叫他进来。”

李斯走进来,咕咚直接跪在上,摘下官帽磕了两个头,这是请罪的礼节。

嬴政挑眉:“李斯,你这是哪出?”

李斯恭敬的道:“王上,李斯有罪!”

李斯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李斯管教不严,致使门客欺压同僚,还请王上责罚。”

“罢了,”嬴政道:“嫉妒之心,人皆有之,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左右的……韩公子伤势如何?”

李斯谢恩之后,这才站起身来,面容微动,道:“韩公子被简牍划伤了颜面,幸而成小君子爱惜人才,对韩公子十足的担心挂怀,不假他人之手,亲自领着韩公子前去包扎敷药。”

嬴政的目光一转,凝视着李斯,他心中一片了然,原来李斯请罪是假,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告诉自己,成蟜十足担心紧张韩非的伤势,成蟜与韩非的干系十足亲密。

李斯面上呵斥了门客,其实心底里多少与门客想的一样,韩非初来乍到便与李斯平起平坐,难免让他接受不了,李斯又是个聪明之人,昨日嬴政亲自出席成蟜的乔迁之宴,他看出二人的关系匪浅,因此特意来说一些暧昧的言辞,好让嬴政觉得成蟜与韩非过于亲密,从而疏远韩非。

“呵呵,”嬴政轻飘飘的笑了一声:“李斯啊李斯,你甚么都好,便是心眼子太小了。”

“王上?”李斯吃了一惊,咕咚再次跪倒在地上,叩首道:“王上,斯愚钝,不知王上所指。”

“不,你知晓。”嬴政笃定的道:“你当真以为,寡人会如同你一般小心眼子?”

嬴政这般说着,看起来大度而开明,绝对不会承认,其实心窍里果真酸溜溜的……

第87章 蟜儿柔弱不能自理

“罪臣不敢!”李斯跪在地上叩首。

嬴政日前便听晋良打小报告,说成蟜与韩非来往非常密切,还读过韩非很多文章,促膝长谈,有说不完的话,当时嬴政心中便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

今儿个又听李斯提起来,心中更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

但嬴政是甚么人?他能不知李斯的那点子小心思?李斯是个政客,韩非是个名士,政客顽弄权术,名士直道事人。李斯和韩非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他就是怕自己苦心经营的那点子东西,被韩非直接抢走了,因此才背地里给韩非穿小鞋,想要旁敲侧击嬴政。

嬴政吃味儿归吃味儿,却还是理智的,幽幽的道:“李斯,你合该学学寡人,把心眼子放大一些,是也不是?”

“是是!”李斯叩首道:“王上所言甚是,李斯怎敢与王上相比?那是云泥之别,不可同年而语。”

嬴政大言不惭的道:“不过放眼望天下,多少人能有寡人如此的胸襟呢?寡人若是强求于你,也算是苛求了……罢了,今日之事,寡人便当没听见,你该忙甚么忙甚么,退下罢。”

“谢王上恩典!”李斯叩头谢恩之后,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匆忙退出了路寝宫,这才往政事堂赶去。

嬴政等李斯退出去,食指哒哒哒的敲击着案几,寻思着方才李斯所说的情况,成蟜与韩非走得这般近,不行,那怎么行?

嬴政当即站起身来,寺人立刻过来侍奉:“王上,可是有甚么吩咐?”

嬴政道:“寡人出去散散,总是憋在路寝之中,怪闷的。”

寺人:“……???”闷?

嬴政借口出门散散,便一散散到了医官署附近,他方才听李斯说,成蟜担心韩非的伤势,亲自送韩非来到医官署包扎伤口,于是嬴政便过来看看。

嬴政在医官署外面转了三圈,这才装作偶然的模样,慢悠悠的晃入了医官署。

成蟜与韩非果然在里间,韩非的面颊受了一些伤,手掌也有点挫伤,医士眼看着他是成小君子送来的,哪里敢怠慢丝毫,立刻精心包扎起来。

成蟜担心的道:“医士,韩公子的伤势可严重?我方才看到他面颊上的伤口,还有一些简牍的小毛刺,劳烦医士帮忙清理干净。”

“请大行放心、放心!”医士再三保证:“小臣一定会尽心尽力,将韩公子的伤口清理干净。”

成蟜盯着韩非的脸面看,似乎看到了还未清理干净的竹片子毛刺,连忙道:“等等,这面好像还有点毛刺。”

他说着,小心翼翼的捧着韩非的脸面,将他面颊转向光线,照着阳光仔细看,道:“医士你看看,这是不是还有根儿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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