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384)
秋童立即划开手机点进去,这条新闻附上了‘夹层诏书’的部分影像,下面则介绍了诏书内容。
分上下两阙。上阙罗列了雍正朝总理事务王大臣、保和殿大学士兼理藩院尚书、吏部尚书秋童从1714年到1734年间的所有功绩。下阙是交代继任者乃至此后历代子孙善待秋童,永远不得限制她的自由。
和传位诏书一样,这也是雍正皇帝亲笔手书,并加雍正皇帝印章和国玺印章。
吧嗒,吧嗒。
一滴滴眼泪落到那被放大的遗诏上。
那字迹秋童再熟悉不过。
她飞奔回别墅,直奔二楼卧室。
“妈妈!”余清从隔壁跑过来,把字帖递到她跟前:“你看我今天练得怎么样?”
秋童急匆匆亡行李箱里塞厚衣服,随意看了一眼,心跳骤然失衡,口干舌燥地问:“哪儿来的字帖?”
“之前那本忘了带,这是舅舅刚写的。他说他的字比狗屁书法家强百倍,我临摹他的字才能得高分,你说是吗妈妈?”
温肆就在门口。
秋童冷冷瞪了他一眼,抑制不住满腔浮躁,“你只能模仿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赶紧去看精神科,做回自己吧!”
接着转头对余清道:“字练得不错,继续加油。你要是喜欢这个字体,等妈妈回北京给你买本真正的雍正字帖。”
余清看她打包好了行李,拉着她的衣角问:“妈妈你去哪儿?我能跟你一起吗?”
秋童摸了摸他的脑袋,摇头道:“我周一就回北京。你先跟着大姨。”
余清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好吧,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大姨都不管我玩游戏,要是我学习下滑了怎么办?”
秋童习惯性亲了亲他的额头。
到了楼下,家人都问她要去哪儿,她都只说周一回北京。
大家看她神清焦急严峻,不好细问,只好让雷喧送她去机场。
她刚出门不久,温肆也背了个包下楼。
第252章
清泰陵建在河北保定。
乾隆十年, 秋童被乾隆骗回国,曾来这里谒陵。
回到现代后,她第一次驱车出行, 来的也是这里。十五年间不知道来过多少次,早就熟门熟路。
从三亚飞回北京, 再从北京驱车赶往泰陵, 到达的时候,太阳才刚刚爬上树梢。
景区工作人员还没上班,这根本难不倒她, 她早就爬山钻林摸索出一条小路,直通方城明顶后面的坟墓——宝顶。
和往常一样, 她放下背包, 就地一坐, 倚在墓墙上喝了口水。
山林茂密,墓墙又高,晨光熹微, 眼前的一切,好像和墓中人一样沉睡着。
这一夜奔波让秋童十分疲惫。到了这儿完全卸下心防,只觉得一股困意阵阵袭来。
她闭上眼, 亘古不变的山风裹挟着几百年前的喧闹一并入耳。
“大人走后, 先帝爷累日不进食, 喝浓茶提神, 每日伏案到晨光熹微,囫囵睡一两个时辰, 还总是惊醒, 精神日渐恍惚,看谁都像您。”
“他常常夜半披衣扶门, 遥望大门的方向问我们:‘太太回来了吗?’,为了让他再回去睡一会儿,我们只得骗他说快到了。他便下令把所有宫门都打开,狂风暴雨、大雪纷飞都不许关。”
“我们这些奴才都知道他想着您,可十三爷走了,您也走了,朝堂内外再没一个知心人,他的苦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
“弥留之际,他把十四爷接进宫来,说悔不该不听劝,沾上了一个一辈子放不下的人。十四爷劝慰他说,终有一日,您会理解他,原谅他。可惜他终究没等到,睁着眼去了。”
回到现代已经十五年了,可八福说这些话时的语气眼神,秋童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那痛彻心扉的感受更是鲜明如昨。
热泪滚滚而下。
怎么可能没爱过?
事实是,爱过他以后,再也看不上其他人。
她再也回不到那种‘做大事’的状态,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值得奋斗,而是因为‘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
这世上再没人能理解她,支持她,鼓励她,指导她,同时给她饱满热烈持久不衰的爱。
喜欢很简单,心动很容易,可是在相处中,感情越来越淡,甚至相看两厌是常态。
契合一辈子、越爱越深,可遇而不可求。堪称神仙眷侣。
就算不知道弘历做的那些事,她也不会恨他一辈子。知道以后,只有心疼、懊悔和无奈。
被爱的人更自我,所以她始终把自己的感受当成评判事物的标准,所以才有那么多误解和埋怨。
吱嘎。
树枝被踩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秋童睁开眼,只见温肆大跨步而来,羽绒服和裤子上沾满土,乱糟糟的头发上挂着几片枯叶。
看样子爬山的时候摔过。
他递上手帕,回首看着来时路道:“这条路可真难走,你是怎么找到的,是不是经常来?”
秋童没接,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站起来抓起背包就走。
“哎,包看着很沉,我给你拿着吧。”温肆追上来,想把她的包接过来。
“滚!”没想到秋童直接回身重重推了他一把。
他毫无防备,且脚下本就一高一低,骤然失去平衡,顿时向后趔趄退了几步,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好容易扶着墓墙稳定住,手掌被粗糙的墙砖刮出两条血痕,他竟得意一笑:“幸亏现在年轻。”
秋童愤怒地看着他,喝斥道:“不要在这里发疯,你不配!快滚!”
温肆眉飞色舞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个小山丘,埋了一个你从来没爱过的男人吗?再说我也没想干什么,就给你提个包,就算他在这儿看着,还能为这点小事儿吃醋不成?他要是这么容易就吃醋,早成醋缸了,哪容得下什么季广羽、靳驰,这状元那探花,还有数不清的年轻翰林天天围着你!”
秋童气得直骂:“你真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温肆死皮赖脸道:“相思病也是病,都是为你得的。你也有病,病入膏肓!”
秋童直接把水壶朝他头上掷。
他轻巧一探手就接过来,两手抛着玩,“我说错了吗?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几十年不改!明明爱他爱得连他背叛你生下的血脉都当自己的孩子疼爱!你嫌他五十多岁有老人味,怎么不嫌他死了那么多年早已腐成白骨?连夜跨过大半个中国就为了来这里哭坟,你是不是以为他能一直在这里等你?万一他真的在,你就不怕他看见,想为你拭泪却无能为力?”
秋童蓦地转过头,看向幕墙。
豆大的眼泪成串滴落。
温肆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地挪过去,把最里层衬衫袖子扯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拭去她颊边那几颗泪珠,轻声道:“别为难他一个死鬼了,我来吧。”
“你要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秋童猛地一个耳光扇过去。
他柔和的眼神蓦地变得杀气腾腾。
把做惯上位者的秋童都吓得心尖一颤。
不过眨眼间,他就委屈巴拉地哼了一声,“你想哄好我也不容易了!”
“妄想狂!神经病!”秋童骂了两句便不再理他,大步往前走。
温肆气鼓鼓地跟着她,碎碎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从前我就是信了你太多甜言蜜语才像野马被套了绳,一辈子没能解套!什么‘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模样,我都愿意’,我这副样子很可以啊,容貌不差,年纪又轻,还苦哈哈练成你喜欢的样子,结果你就这么对我!打我……哼!你想写封情书就把我哄好是不能了!做面条也不够!放烟花看星星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