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表哥(3)

二夫人心知以前的东西现在才拿出来定是要惹人质疑。

她解释这是随宁出生那年求的,一直放在寺庙里,老方丈今年圆寂,他徒弟才把东西送过来。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太子,”二夫人说,“他该有些印象。”

随宁微偏头,没说话,看不懂在想什么。

美人身穿一袭粉白袄裙,衣襟素净地绣着荷叶,却依旧能让人看出所用缎子不凡,仿若旧时纨素,皎洁光顺。

“二婶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求我?”她开了口。

魏国公府就随宁一个遗孤,养在东宫待遇远超宫里公主,相比起老太爷过继来的二儿子,又另有一层尊贵。

但随宁会被太子带去东宫,便是早年在府里被二房堂姐妹欺负得厉害,导致她右耳落疾至今未愈。

随家这边没人敢和她走得太近,怕关系闹僵反而适得其反。

二夫人许是没想到这么快被她看出目的,面上露出犹豫。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支支吾吾,“就是最近你二叔看上了一个穷书生,说他必有大建设,想让你二姐姐嫁过去,你也知道金珠脾气,哪是能去陪人吃苦的?我想让你带她来东宫玩几天,避避风头。”

伺候随宁的嬷嬷皱了皱眉。

随宁没马上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慢慢拿出那串手串,把玩着。

二夫人想是见她态度不明,怕她拒绝,又赶忙补了句:“就几天,你带她到处转转也好,让你二叔知道她和你关系好,二婶日后绝不会亏待你。”

所谓和随宁关系好,便是和东宫亲近。

人往高处走,随家二爷想拿女儿先定下一个有前程的女婿,但二夫人眼光高,看不上家徒四壁的穷书生。

“倘若二姐姐想来找我玩,不是不可以,”随宁握着手串,指腹拨动一下珠子,笑道,“但二婶想的,真的只有让她避风头吗?”

二夫人看得上的,除了刚回京手掌兵权的沉王,便是至今尚未议亲的太子殿下。

第3章

魏国公府三代单传,到随宁这一代没有兄弟姐妹,如今的二房只是过继嗣子,外强中干,蒙皇帝开恩让他袭了爵位,随宁也要叫声侯爷。

但她这位二叔才疏学浅,能力不足,在朝中不受重用,偏偏二夫人眼高手低,能接触到的位高权重者,除了因为和随宁父亲是旧友照顾随家的沉王,也就只剩下养着随宁的太子。

二夫人被戳破心思,脸色变了变,紧闭着嘴,却不回话了。

檀木纱灯罩描着红梅点点,暖和灯色照在人身上,安静得有种奇怪的压抑。

随宁没有继续逼问二夫人目的,她轻轻站起身,让身后嬷嬷送客。

只不过随宁出门前又像想起了什么,她手拂着厚帘,轻回过头,道:“二婶若是为二姐姐着想,倒不如应了那桩亲事,说不定真能压中一位状元郎。”

二夫人还以为随宁是在挖苦,抬起头时,却只看到随宁拂帘离去的纤细身影。

认识随宁的,谁都知道她对太子的心思,但她柔和温婉,多数时候都不会刨根问底别人对太子有意这件事,二夫人敏锐察觉到她今天怪异,才不敢说下去。

不止是二夫人,就连是屋里的嬷嬷都以为随宁这话是在故意针对,也暗暗在想她果然喜欢太子殿下。

但太子那里,大概已经有其他心仪的女子。

只有随宁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太子侍卫,知道他听得见屋里的说话声,才缓缓离去。

楚及徽此人,处事爽快,粗中有细,为人不拘小节,信奉苦中作乐磨炼意志,对随宁,却又不喜欢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唯一一次没偏心到她,是因为萧玉在。

……

大概是这一天之内见了太多人,说了不该多说的话,随宁当天晚上便做起了噩梦,梦到上一辈子那场血淋淋的厮杀,还有消失在血雾里的楚及徽。

等第二天早上随宁惊醒坐起来时,天已经亮堂堂。

她胸口剧烈起伏,身上洁白胜雪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贴在柔软身体上。

伺候的丫鬟端来洗漱的热水,她的嬷嬷见纱帐里人起来了,收着帐子笑眯眯道:“姑娘醒了?太子殿下那边说姑娘昨天吹了冷风,要多补补,让人送来两株千年雪莲。”

随宁屈腿茫然坐在被褥里,听到嬷嬷说起太子,才缓缓回过神自己已经不是在前世。

她手掌轻撑住额头,遮住半边脸颊,问:“萧小姐回来了吗?”

嬷嬷这才发现她全身都是汗,连忙让丫鬟拿干净衣服过来,边拧干帕子给她擦汗边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昨晚做噩梦了?萧玉还没回,萧家那边亲戚一大堆,我看她十五都不一定回得来。”

萧玉大年初二那天陪母亲走亲戚,去了已经有十天。

随宁慢慢抬起头,听到萧玉不在时,眼睛里还有恍惚,我见犹怜,让人心疼。

随宁自幼生得貌美,长开后在人群里更是出挑,在东宫里被太子用金银珠宝堆起来的气质,更不是萧玉那种小门小户家那些女子能比。

“表哥在哪?”随宁问。

屋外阳光透进窗子照在青瓷瓶上,品质极佳,嬷嬷犹豫道:“太子殿下天还没亮就出门了,陛下让他去进宫一趟,怕是过不来。”

随宁慢慢理着思绪,微凉手背贴着脸颊,印象里他未来半个月都在忙齐老将军的事。

太子尚在禁足中都能被火急火燎召进宫,皇帝对太子这个儿子,至少是满意。

她开口道:“不用去告诉表哥,他这几天抽不出空,我再歇会就好。”

外头出了太阳,今天是个暖和的好日子,适合走动。

但随宁脸色苍白,一看就不舒服,老嬷嬷想问她怎么了,又怕她梦见处不来的萧玉,问下去只是戳她心事,最后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

随宁知道嬷嬷想问什么,但她没有精力去回个安抚的答案。

她光是这歇息的一觉下去,就是大半天。

不同以往的是她身子没再有以前的疲累,取而代之是一种清爽,随宁才发现二夫人送来的那串珊瑚珠串有种平心静气的作用。

她慢慢摩挲着珠串珠子,对老嬷嬷说一句明日去建国寺一趟,上一炷香。

顺便也该去见一见,该见的人。

第4章

建国寺自前朝起便存在,底蕴深厚,常常有世家贵族的贵人过来礼佛。

随府小姐行善积德,善名远扬,过来上香不是稀罕事,只是她这半年旧病缠身,来得少了。

她来的时候惯例会有长老接待,去听住持讲经。不巧今天沉王府李侧妃携侄女前来拜访住持,那边不见客,随宁也没去打扰,独自去上香叩拜。

佛堂圣地庄严肃穆,宝鼎里香雾缭绕,随宁跪在地上合手而拜,供桌边上的年长长老在为她祈福念经。

她容貌娇俏柔媚,身段轻盈窈窕,是有名建京二姝之一。

陆陆续续有小僧弥来偷看她,又被其他和尚赶走。

这位背后是真有贵人撑腰,得罪了能掉脑袋。

今日天色不如前几天重云层层叠叠阴沉,却也不如昨日阳光明媚,微亮天空寒冷,随宁每次来都会有些动静,她没什么反应,余光只看一眼就算过去。

建国寺不曾参与进皇子斗争,但卷进去的人里,却也有一个是从建国寺里出来。

随宁说有些累了,要留在这里过午饭才走,建国寺长老便引她去客房歇脚。

建国寺是间寺庙,众生平等,却也世俗地分着三六九等。

夹山小道收拾得干净,直达给贵人们休息的雅间。

长老道:“今早结霜,山景尤佳,随施主可到处走走。”

随宁慢慢走在小道里,婉拒一声,道:“我今日来找住持,是东宫打算在建国寺开一个月善堂,用以赈济因今年大雪受灾的百姓,为太后六十大寿祈福,只不过需要上善堂那边腾出几间救济的寮房,供人取暖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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